萧人凤剜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反击,李淳风却已拉开车门,悄悄走了过去。
周雨彤手中的话筒在抖,她从没有过独自面对这么多人的经验,可是这一次,家族的声誉被人拿出来狠狠践踏,她实在无法忍受袖手旁观的那种感觉,那一双双眼睛,一句句刻薄凶残歹毒的话,让她的心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她的美丽和突如其来的打断,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停下狰狞的面孔和叫嚷。
无数双目光回头盯在周雨彤的身上,有不解,有迷茫,更多的是惊艳。
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孩,一位神情严肃悲愤的老人,在面对这么多疯狂的人们时居然挺身而出,他们想做什么?
“请你们相信周老生百年品牌,我们出售的黄金珠宝没有以假冲好。”周雨彤握着话筒愤慨地说道:“这是我们竞争对手做的手脚,请大家给我们时间,如果需要退货,周老生可以为大家有序办理。”
“你是谁?凭什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一个脸上有条疤痕的青年人凶恶地吼道。
“我是周济源的孙女!”周雨彤的话让人群瞬间寂静下来,麦克风将她坚定的声音传遍广场:“我说的话就代表周老生珠宝!我不希望大家因为这件没弄清缘由的事有任何损失,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很显然,一部分狂热的购买者在听到周雨彤的解释后发生了动摇。
“别听她的!这是缓兵之计!”又是那个凶恶的刀疤青年,他跳起来指着周雨彤骂道:“拿到钱才是真的!找她要钱!还我们的血汗钱!”
刚刚有所缓和的局势一下变得汹涌澎湃,从人群里冲出来十几个人,有的握着棍子,有的挥着拳头,向这个女孩冲过去!
这种场面,像极了一群恶狼扑向手无寸铁的绵羊,不少围观的人发出了惊呼,年纪大的都摇头叹气,不忍心再看。
沈大队看到这个情况,也是心急如焚,七窍生烟。
如果可以,他早就鸣枪示威了,但是要考虑种种因素,现实不允许他这样做。
“保护周小姐!快!防止流血事件发生!”沈阳明大声向身旁的干警呼喊,但隔着几百口人,警察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在几秒钟之内挤过去。
刀疤脸男子从背后抽出一根黑色塑钢棒球棍,一脸暴戾冲向花容失色的周雨彤,嘴角浮现一缕狞笑。
对于美好的事物,男人总有着破坏的阴暗心理,比方说一盒精美的蛋糕,除了拿来吃还会常常砸到别人脑门上,这叫玩笑、闹腾,如果是女孩,一个漂亮到不可直视的女孩,在流氓混混眼里,除了被蹂躏还真的没有其他概念了,这叫亵渎。
她们高高在上,与寻常人少有交集,得不到手的东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破坏!
一百年前的圆明园就曾遭遇过这样的下场,那时候暴露在全世界人民眼光下的是两个残暴至极的匪徒,今天,在数千人的见证下,在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警察眼皮底下,这一幕惨剧即将上演!
没有人敢去阻止,想去阻止的人却束手无策,鞭长莫及。
一身正气的原伯挺身而出,用他那矮小的身体挡下了匪徒的致命一棒!
他的手臂高高举起来,勇敢地迎向棒球棍!
鲜血在空中绽放,老人的脸充满不屈和愤怒,一米六五的身高此刻竟然是如此伟岸,寸步不移!
“老不死的!”刀疤脸因为没有一棒子挥烂周雨彤手中的话筒而耿耿于怀,等到他看见老人那双仇恨的眼睛时,心脏却突然有些哆嗦。
“该死的是你!”就在他一棒子再挥起来的时候,耳边突然传入了一声澈寒无比的爆喝,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头痛欲裂。
手里的棒球棍不知道哪去了,等到他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来自腹部的撕裂感觉瞬时袭上脑门,整个人在一片乌芒中倒飞出去!
李淳风挥舞着夺过来的棒球棍,站在原伯身前,一阵乒乒梆梆横抽,将那些凶蛮的人打得满地乱滚,哀嚎遍地。
他一只手握着这杆合金铁棍,冷冷地望向那一张张被蛊惑的丑恶嘴脸。
没有人敢迎接这道可怕的目光,不论他们的地位有多高,不论他们有多少钱。
“你们就是一群大、傻、逼!”
李淳风的怒吼震慑购物广场前的大道和高楼,早已瘫痪的交通在这个时刻集体哑巴,没有谁去按那个无聊的车喇叭。
“你他妈是谁!”站在车顶上的平头男人举着扩音喇叭,与李淳风遥相对立,摆出一副大出风头的优越感和领导人的姿态。
那些黑衬衫男子和隐藏在人群中的挑唆者纷纷捡起木棒,掏出刀子匕首,向李淳风逼近。
“他是你主子的爹!”怒容满面的萧人凤走过来,冷艳的容貌再次让人们震惊。
萧人凤、周雨彤,这两个女人一个成熟,一个稚嫩,却有着同样的吸睛本领,她们的出现让不少有心人赞叹的同时,也倍觉蹊跷。
“金子钻石有没有假,你们比谁都清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非想激起民愤搞得天下大乱!”李淳风冷笑着拍拍手中的棒球棍,指住夏利汽车上的那个男人,“警察动不了你们,朝我来,不想喷一身血就滚!”
“大家听到没有,他在威胁我们!”平头男人阴笑着吼道:“一起上,收拾他再抓住那两个女人,要她们偿钱退货!”
大后方注视着这一幕的沈阳明微微一笑,对身边的警官低声说道:“看戏吧,守住这道线,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大队,不要阻止他们?”年轻警官诧异地抬头望向他。
“你擦亮眼睛吧。”沈阳明神秘地笑笑,不再说话。
那些气焰嚣张的男人向李淳风围过去,看出些门道的人则纷纷后退,向警察靠拢,每个人都倍感奇怪,怎么警察不来阻止惨剧的发生?
周雨彤扶着原伯,掏出一张手帕纸,按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你快走!他们人多!”她唯恐李淳风双拳难敌众人,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
“人多?我们人更多!”萧人凤冷笑一声,站了过来。
霎时间,从街头巷尾,从停泊在路边的中巴车、轿车中涌出来无法计数的人群,他们全部垂着手臂,胳膊上系着一条蓝丝带,面无表情向这里聚拢。
高高矮矮,冷冷的面孔,透着一股股压抑的杀气,凭空释放,包围住偌大的街区。
“大队?”年轻警官向沈阳明投去一个眼神。
沈阳明摆了下手,没有发布任何命令。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步伐散漫,一个个脸上却带着无比的倨傲,他们的身影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扇形,环抱在前面四人的身后左右。
很少有人见识过这样的场景,或许在电视中电影里曾有过印象,但今天,他们算亲身体验了!
不同于那些持棍持刀的人,李淳风他们身后出现的这近千口人没一个携带武器。
但是那种油然而发的压迫感,却让广场上前来闹事的人们慌了手脚。
这千把人眼中的杀戮目光,只有草原上觅食的野兽才会拥有。
每个人都联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但没人敢发出一声的惊叫来。
他们害怕。
冲上来的那伙人也呆了,手里的刀子和木棒也顿觉沉重无比,无从下手,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后退。
“呜……”几声噪音巨大的马达轰鸣从街道上传来,五部飞车摩托疾驰而至,稳稳挺靠在李淳风身后两侧。
这五辆车崭新透亮,金属的光泽在夕阳余晖下闪亮刺眼,每一位车手的装束都不相同,有黑有白,有红有蓝,无论从他们的冰冷头盔上,还是劲霸的皮衣中都透着浓浓的杀意。
李淳风暗觉好笑,秋小璐这一招可比自己派头还大,够威风,够气派!
他正想给对手们施加威慑,结束这场风波时,从前方的百盛大厦中忽然也传出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摩托车轰鸣!
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向那里,闹事的、观望的、警察、混混、还有无关的打酱油众。
轰!一骑银白色机车从百盛前门那两扇残存的巨大玻璃中穿出来,喷射的火舌和青烟掠过防暴警察头顶,卷着无数碎玻璃片,狠狠撞向夏利轿车上的那个手持扩音喇叭的男人!
砰!啊——这个人的惨叫声跌落在人堆里,银白机车腾空跃上马路,一个高难度的眼镜蛇摆尾动作,硬把车头拉回反方向,三秒之后稳稳停靠在李淳风的身侧。
太突然了,太震惊了!
除了那个混蛋的惨叫和摩托车突突的冒烟声,全场寂静无比。
秋小璐!除了她还能有谁?
李淳风漫不经心地笑笑,对那些彷徨无助的闹事人群扬声说道:“这就是无端挑唆的人!你们是要继续做傻-比,还是老实炒你们的黄金钻石?”
“我们要求开放检测,不亲眼看到,谁能保证手里的东西是真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把年纪不怕死,没道理的事我就是豁出命也不干。”
“很好!你说的对!还有什么意见?”李淳风点头笑道。
“你说他是挑唆的人,有什么证据?”另一个珠光宝气、脖子上挂着金项链的中年妇女也站出来问道。
“很简单!”李淳风挥了下手:“把他拉过来!”
立刻就有两个人冲过去,把满脸血迹的平头男人拖死狗一样拽到大庭广众面前。
“扒光他的衣服和口袋,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李淳风冷喝一声。
远处的年轻警官这次学乖了,他不再向领导请示,同样保持观望。
这样的情景有些怪异,一边是倾巢出动的社会青年、黑社会份子,一边是武装到位的警察,中央夹着一群不分黑白的有钱人和闹事者,他们每个人都目睹那个满身是血的人被扒掉衣服,无动于衷。
“风少,没有东西,只有一个钱包。”
“打开,看看他有多少钱!什么身份!”李淳风说道。
当着千把人的面,这个钱包被抖落开了,仅仅有三十块钱,几个硬币,外加一张残旧的银行卡。
“你们都看清了!”李淳风接过周雨彤手里的麦克风,冷笑着说道:“口口声声喊着要退货换钱,他的货呢?他的金子在哪里?穷得只有三十块钱,还买的起奢侈品珠宝?”
“还有你,你,你们!你们都是托儿!”他指着人群里躲躲闪闪,想趁机跑路的那一小部分人,“你们收了多少钱?说!”
秋小璐潇洒地挥了下手,几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冲进去,抓过来三个人。
“大哥,我们说,我说!”其中一个没骨气的直接叫嚷开了:“三百块,每人三百,就是大邵平介绍我们干的!”
“哪个?”
“就是他……”他指着这个被扒光了衣服闭目装死的平头男人。
“看到没有?听到没有?谁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可以站出来!”李淳风丢下棒球棍,指着人群骂道:“盲目跟风,是非不分,有钱也不能弥补你们的脑子!下次再跟在别人后面摇旗呐喊的时候,拜托你们先看清楚他们是狼还是人!”
一个个羞愧的脑袋低了下去,一张张愤怒的脸现在只有懊悔和后怕。
“没事的人可以走了!”李淳风宣布道:“希望你们看清楚,百年老店不是那么好欺辱的!更不会有假货事件发生!”
听到这话的人们心中一阵阵窃喜,低头三三两两地离去,但那些混水摸鱼的家伙就没那么好溜了。
沈阳明用力挥了下手:“抓住那些可疑份子!”
防暴警察一拥而上,分分钟解决战斗,押上十几个男人关进警车。
“大队,他和周老生珠宝什么关系?”年轻警官小声问道。
“想知道?问他去。”沈阳明斜眼看了他一下,“以后有他出现的地方,你就少说话,少做事!”
“少做事?”年轻警官低声回味着,不是少说话多做事吗?
他看向那些有序散去的黑社会青年,渐渐地明白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