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神农架恐龙化石的队伍在午后沿着山道出发了,陈老的身体不便远征,只能简单和李淳风说明方向,好在两个人都经过蝙蝠峡,对既定方位没有太多疑虑。除了张教授师生之外,村长还特意叫上两位身手优秀的猎手牵着巡山犬陪同。
七人小分队踏进丛林,每个人既兴奋又紧张。
传说中的蝙蝠峡无人敢过,阴森恐怖,遍布吸血蝙蝠,但恐龙化石的诱惑力却让这些人无惧??死,勇往直前,当然,除了个别人以外。
李泽云走在队伍的后头,眼睛不时向李淳风恶毒地盯去,一遍遍诅咒他被蛇咬死,被虫叮死。
“今天我们如果过不去蝙蝠峡,一定要等到早上日出之后再过去,不然没有人能幸免。”李淳风向张浦生说道。
“我听你的,安全第一,没有安全保障,我们就算侥幸探查到恐龙化石也得不偿失,这次进山的人要一个不少,完整无碍地再走出来。”张浦生背着一个超大登山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这话听着还挺像样,李淳风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的周雨彤,她背着一个大号灰色双肩包,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样子有些吃力。
“给我吧,我帮你。”这群人中,就他最清闲,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不用,我背累了再麻烦你,现在还能走。”周雨彤笑着擦了下额头,她没戴帽子,露出柔柔的头发。
???“她不要我要,李同学,你帮我吧,累死了。”庄月跳出来愁眉苦脸地说道。
“才走几步你就累啊,别装了!”周雨彤拆穿她的鬼把戏,伸臂挡住了她的身子。
“啧啧,现在就开始袒护她了,有异性没人性!”庄月气得嘴巴都噘起来了。
“那又怎么样,你咬我啊?”周雨彤不示弱地大声表白,让一群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李淳风无奈,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大步向前头跟过去。
队伍后面的李泽云咬着牙,腮帮上青筋乱颤,他的手又一次伸向了裤兜里的小瓶子。
两位猎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队伍一开始行进的很流畅,渐渐就慢了下来,因为这山中遍地都是药材,每走几步,李淳风就被两个女生拉着问东问西。
“这就是木香,它的根可以入药,发荣嫂需要这种药。”指着灌木丛中盛开的野花,李淳风用军刺轻轻从它的边缘开始挖掘,采出一块手指头大小的药根来。
“那我们多挖点。”周雨彤兴奋地接过来,打开背包丢了进去。
“快来看,那是木耳吗?”庄月指着一簇生长在腐烂老树根上的黑色菌类植物问道。
“别动!这不是木耳,是狗尿苔!”李淳风阻止她要采摘的动作,沉声说道:“这是动物在这里常拉尿之后生出的毒蘑菇,如果人吃了就会癫狂发笑,胡言乱语。”
“好厉害,那应该叫笑菇,狗尿苔多难听啊。”庄月笑嘻嘻说道。
“确实也有人叫它笑菇,舞菌。”李淳风点点头,“山里有价值的药材很多,也有不少毒物,不认识的千万不要乱碰。”
“哎,你看看那是什么?这应该是木耳吧?”周雨彤拉了拉李淳风的胳膊,指着一株壮实的老栎树根部,那里有一大片淡黑色的菌类菇子。
顺着她的手看去,李淳风看到那里生满了一丛巴掌大小的菇状植株,层层叠叠,像云彩一样铺展,颜色淡黑,很不起眼。
“你发现宝了!”李淳风有些激动地握住了周雨彤的手,“这也不是木耳,是珍贵的云雾山芝,没想到在这里也会有灵芝生长!”
“灵芝?”张教授也被这个名称吸引过来,他是动物学专家,对植物和药材没有多少涉猎,但也知道灵芝的价值,一株野云芝在外头可以炒到天价!
这么大一蓬,足够普通人吃喝几十年了。
“我去采来。”李淳风笑呵呵松开了手,走过去举刀沿云芝的根部小心翼翼割下。
周雨彤脸蛋微微发红,回味着刚刚那种感觉,甜在心头。
大伙都围上去看,只有她还愣在那里发呆。
李泽云鼻孔里哼了一声,从包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百无聊赖地割着身旁那株老枥树,拿树皮撒气。
“好东西啊——雨彤你的眼真尖。”张秃子兴奋地搓着手,也为这个发现激动不已。
野生的灵芝几乎绝种,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生存,接近腐朽的栎树、合适的湿度和日照、芝孢种子,三者缺一不可。
“放你包里吧。”李淳风捧着这簇珍稀灵材,对周雨彤说道:“小心别压坏了。”
大家凑头关注的时候,突然,另一边的李泽云爆发出凄厉的惨叫!
“毒蛇!救命啊!”
伸吐着舌信、绿白相间的环斑毒蛇从树梢上耷拉下来,挺直了脖子正在向李泽云示威,被他这么一喊一惊,张口就向他的手腕咬去!
嗖!飞旋的刀子划过半空,斩开鲜血淋漓的蛇躯,笔直钉在老树干上,嗡嗡振颤。
李淳风的出手快若闪电,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时,就将那毒蛇斩杀!
“白化碧环蛇!”张教授惊呼出声,他认得这种蛇,一滴毒液可以轻松放倒一位成年人,如果被咬到一个小时内不采取急救措施必死无疑。
“我被咬了!”李泽云的惊恐呼声变了调,他的手背上,那半截蛇头还叮在上头!
自作孽不可活,一心想着算计别人,到头来却自己遭了报应。
“完了。”张教授喃喃地失去了主见,没有解毒血清,他要是死了怎么向他的家人交待啊,作为师长,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
“砍掉手!”李淳风取过他的军刺,抓住那半截血淋淋的蛇头,扔到地上,一脚踩扁。
“啊?我不要啊!”李泽云被他这句话吓得要哭了,年纪轻轻就缺了只手,他这么帅气的男生以后还怎么泡妹妹,这比杀了他都痛苦。
“再慢一点,毒素蔓延,你的胳膊也完了。”李淳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导师,雨彤,你们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当残废啊——我要出山,送我去医院!”李泽云一想到自己要变成独臂大侠,眼泪真的就流下来了。
“砍吧!”张教授脸色铁青,别说去医院了,就算走出这座山至少也要一个小时,那时候李泽云哪还有命。
除非有直升机,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壮士断腕,这种勇气张浦生还是有的,当然了,那不是他的手……
看到李泽云痛哭流涕的样子,大家也无可奈何,虽然平时都不喜欢他,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取笑他,目光里只有同情。
李淳风没有说话,挥着军刺作出砍的动作,一刀下去,手腕没断,被恐惧填满的李泽云却吓晕了过去。
他的手腕处被刀口划开,正流出浓黑的毒血,李淳风用力挤压着,手指连续点在他的臂弯血脉上,阻止毒气蔓延上行。
没过两分钟,伤口处就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所有人都惊喜地望着他,脸上兴奋莫名。
李淳风站起身,在树丛藤草中搜寻起来。
“你找什么?”周雨彤奇怪的问道:“他的毒血不是挤出来了吗?”
“这还不够,毒气必然已经进入他的血脉,还需要解毒草治根本。”李淳风回答道:“毒蛇出没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就会有解毒草。”
周雨彤还想再问什么样的解毒草,李淳风眼睛一亮,伸手摘下了一簇蒲公英模样的蓝色小草。
“找到了,这是牧靡草,专治蛇毒。”他拍了拍李泽云的脑袋,笑眯眯把这小草递到他眼前。
“我的手,我的手——”醒过来的李泽云第一个感觉就是手腕火辣辣的疼,他以为自己的手已经被切掉了,尖叫着哀嚎。
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的手还在,把这个吃了解毒。”李淳风说道。
李泽云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然还完好无缺,他接过牧靡草,胡乱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你的毒是他解的,还不谢谢人家?”周雨彤说道。
谢?李泽云抬头看着满脸幸福得意的周雨彤,一股屈辱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
若不是他出现在牵牛村,你还不是我的人!若不是他给发荣嫂治病,又怎么会来到深山密林,被毒蛇咬伤!这一切的结局都是因他而起,你还想让我感谢情敌,办不到!
“算了,小事一桩,我们赶路吧,今晚看样子过不去峡谷,要找个地方露宿。”李淳风看看天色说道。
如果是他一个人,完全有把握在半天时间内穿过蝙蝠峡,但是这些城里来的没吃过苦的人就不行了。
“峡谷前面十里处有个草甸子,那里合适。”在前方开路的黑瘦猎手山蛋说道,这次村长派他们兄弟俩来做向导,一个叫山蛋,一个叫山毛,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就去那里吧。”李淳风点点头,众人再次收拾起心情上路。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一行人赶到了山蛋说的草甸子,李淳风放下周雨彤的背包,四面巡视起这个土坡。
周围的杉林环拱着这片山坡,眼前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大溪流淌,坡上遍地生着嫩绿的鹅掌、青草和木藤,踩上去柔软舒适,像极了软绵绵的地毯。
一株昂首直立的冷杉矗立在山坡顶上,枝繁叶茂洒下大片荫凉。
“累了吧?喝口水。”周雨彤走过来,手里握着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
李淳风接过来,仰脖子一口气喝下半瓶。
周雨彤笑颜如花地望着他,“吃点什么?我带了火腿肠、面包和八宝粥。”
“等一下吧,我看看有没有野味可以捕捞。”李淳风挥了下手,走向那条齐腰的大溪。
周雨彤急忙跟了过去,正在翻包找东西的庄月也凑了过来,想看看李淳风搞什么名堂。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能给人惊喜。
李淳风看了看溪水,鹅卵石铺满溪底,梭子鱼不时在水面上乱蹿,大的有尺把长,小的也有巴掌大小。
冰凌给他的军刺中只有火柴,没有鱼线,但这难不倒身手灵敏的老李,捡来一根长木棒,他用藤条拴紧军刺,制成了简易的鱼叉。
“准备吃烤鱼吧。”他笑着对两个女生说道。
“能戳到吗?”庄月怀疑地问。
“废话,当然能了。”周雨彤白了她一眼。
“切,你被爱情冲昏了头,我不和你斗,你就沉沦吧,堕落吧。”庄月恨恨地在她耳边说道。
“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周雨彤得意地说道。
嗦!鱼叉刺破水面,卷起浪花,一尾活蹦乱跳的梭鱼被揪出了溪水,鱼血四处飞溅。
“哇!我说什么,你看呀!”周雨彤拍着手,开心地大叫。
庄月也被李淳风这手绝活惊到了,艳羡不已。
“谁会杀鱼?”李淳风把这一尾鱼丢到溪滩上,顺便问了句。
“我来吧。”周雨彤明显比庄月胆子大一些,卷起袖口,从包里找来一把水果刀,捉住还在挣扎的梭鱼,走远一点,麻利地宰杀起来。
一条条新鲜的野生大鱼被叉上来,庄月充当跑腿的,三个人配合地非常默契,十几分钟就收拾干净了九条鱼。
密林里响起零星的枪声,没过一会儿,山蛋山毛兄弟俩也满载而归,带回两只山鸡,一条兔子。
火堆架起来了,不论是李淳风,还是两位猎手,都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拾掇洗净的山鸡、兔子、梭鱼架在枝条上,烤出了金黄的汁水和香味,炊烟袅袅,夜幕也姗姗降下。
远处的大山,森林,渐渐透着一股深沉如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