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恼羞成怒,“胡说八道什么呢!”
舒仪不服气,“群众的眼睛是贼亮贼亮的,你不知道?群众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一旁的琇叶吃吃笑道,“是啊!舒姑娘可没瞧见,外面那帮人天天哭着喊着要见我们家爷,只不过爷的身价太高,不是谁说想见,那就能见得到的!若是爷愿意,我猜啊,怕是想要给他赎身或是直接强抢他回去暖被添香的……都不在少数哦!”
此话一出,除了璃月,所有人全部笑倒。
舒仪看璃月脸上青红交加,心想还是别再折腾这可怜孩子了,早些进入正题才是。她看向方才逗倒一片人的女子。这琇叶,一张小嘴生的极甜,几句话就能把人哄得舒舒服服,找不着北。
除去疏雪、初眉、袭衫及琇叶四人,她将眼光转向——
“萩璃。”
所有人都肯定地说,“就是萩璃!事实上,除了璃月少爷,被点请最多的就是她了!”
萩璃有一双好眉眼,细长的柳眉又光又顺,一双眼也似璃月那般妩媚,大而清亮,闪烁着魅惑的光彩。大冬天的,她却只着一件微薄的鲜红色轻纱,内里桃红的抹胸一角上绣着两三朵桃花,****半露,粉面含春。虽然春得楼里温暖如春,但舒仪看着她一身艳丽却清凉的装束还是不自禁猛打了个寒颤。
萩璃只是随意一笑,却让人感到满是扑面而来的风情,一点也不迫人,而是一点一点揉进人的骨中,媚进心中。她柔声道,“只是客人抬举罢了,若真计较起来,岂不贻笑大方。”
这么句话却令舒仪对她的好奇猛增不少百分点。先前璃月给她做功课时告诉她,这萩璃最厉害的本事即是众人极为不屑不堪,却是极其受欢迎的床上功夫。她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一张娇嫩分红的朱唇,甚至浑身上下无一不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宝地。不过她的身价亦高得令人咂舌就是了。
舒仪研判地看向她,越看越觉得,这样一个尤物美人,态度却不卑不亢,说话带着七分礼貌三分疏离,绝对来历非浅。她心里有一种深深纠结的矛盾,像有一只小手轻轻地,准确地,揪住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处角落,静待着在某个时刻,狠狠地将之拉扯撕破……
手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温热触觉,舒仪微僵,低头一看,是一双莹白若上好羊脂的小手。萩璃亲切说道,“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看着面前人的笑靥,舒仪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似乎,有什么和眼前这张美丽的相貌渐渐融合在一起……就像……就像一道面具……
却不知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俱是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在舒仪和萩璃之间来回游移。
舒仪猛然回过神来,瞪了为首的璃月一眼,“你看什么看?”她转向萩璃,有些僵硬勉强地笑了笑,“或许,应该是你唤我一声姐姐呢。”
璃月极无奈地问道,“你要唤萩璃……妹妹?”他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不料舒仪一掌拍在他面上,痛得他惨呼一声。
“本姑娘芳龄已经二十有二了,唤声妹妹不可以吗?!”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这二十多岁的女人必然比这些古代人年纪大上一些。却听萩璃的轻笑声传来,“那可错了,你还是需唤我姐姐呢!”
舒仪一惊。再怎么看萩璃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比自己大!
萩璃道,“妹妹不相信吗,姐姐我要大上你三年呢。”说着掩唇一笑,语带薄嗔,“哎,今日为这一声姐姐,奴家可是牺牲大了,连真实年纪都被套出来了呢。”
舒仪有些被雷到,真是嫉妒死人啊,萩璃怎么会保养的这么好啊!转头把璃月的下巴拍了回去,璃月这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说道,“看不出来啊,你已经二十二了!”
舒仪懒懒地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对啊,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此言一出,无人争锋。舒仪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才惊觉自己说了怎样的蠢话。
是啊,青楼之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去嫁人呢,她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她并非卖身入楼之人,但听在其他女子耳中也是讽刺之极。更何况,即便有朝一日踏出了这青楼门槛,又有谁会迎娶一名青楼女子呢?!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正正当当地从夫家大门进房拜天地——这一切,都已在当年踏入这烟花之地的那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
舒仪补救地想撑回场来,忙打哈哈笑过去。她向众人说道,“今日召唤大家前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她顿了顿,继续道,“大家都知道,春得楼,乃至扬泉城中各大青楼都有歌、舞这两项表演,而这表演也是每年花魁争夺赛上不可或缺的助兴节目。昨日我看过春得楼的表演,个人意见认为在歌舞表演这一方面,春得楼还能够获得更大的进步和成就。”
听到这番话,一些本非依靠才艺展示出名的人自是有些不以为然,“青楼就是青楼,客人来只是为了寻欢作乐,谁有兴趣看什么歌舞!”
“既然是要改造歌舞那一方面,叫我们来做什么?!”
……
舒仪等到大家的议论渐渐平息之后,她才胸有成竹地淡定笑道:“大家说的没错,青楼确实是以人为本来做生意的。但是我希望大家明白的是,我们可以通过精彩的歌舞表演,更好地拉拢以往的熟客,以及未来更多的客人!做生意是要向长远看齐,当下看歌舞这一块或许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它未来的发展趋势,必将不可限量。”
见大家还不是很赞同的样子,她也不强求他们这么快就能够理解自己的理念,于是笑道,“今日叫来大家,我只是想问问,会来青楼的客人,他们所追求的,是怎样一种感官刺激,是怎样的快乐享受。其实大家想一想也会明白,了解了客人的想法,日后对你们自己的生意也会有所助益。毕竟投客人之所好,是最快捷的招揽生意的手段。”
知道今日的谈话到这里即是结束,璃月招呼大家离开,而他准备再跟舒仪仔细商量一下四日之后经过改造的表演。
众人纷纷走出房间,有人低低说了句,“什么嘛!她是什么人,怎么跑到咱们春得楼来折腾了?她以为她是谁啊?!”
有几人跟着愤愤不平地附和起来,“就是就是!她算什么,要来春得楼管东管西!谁给她的权利——”
一道冷冷的讥讽语音传来,打断那人未说完的不满之词,“璃月少爷给的权利——你们,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白凡冷睨着面露不甘却不敢还嘴的几人,低声喝道,“璃月少爷怎么要求,舒姑娘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给我照做!再让我听到今日这样的声音,我——”他的声音赫然被另一道柔媚的语音打断。——真是层层叠叠,好生混乱。
女子柔入骨髓中的语音响起,奇迹般平复了众人忿忿的情绪,“我觉着这舒姑娘说话确有那么几分道理。既然璃月少爷决定放手任舒姑娘去做这些事,那么我们做奴才的当然要谨遵吩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爷让做什么就是什么。别再让我们的白大哥操心这样的事了,小心他气坏了身子,呵呵。”她轻笑着,声音似上好的蜜糖令人迷醉。
众人默不做声,低头纷纷离去。
白凡宽大的袍袖下紧捏着的拳头,许久,方才慢慢放开,手心上已经布满深可见骨的指痕。看着萩璃远去的纤细背影,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