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舒仪到了璃月的寝房门口,完全不出意外,守卫又看到自家主子屁颠屁颠出来迎接的“盛况”,只能兀自黯然伤心地离去,准备将主子情归这貌不惊人、脾气却甚大的女子这条八卦,传给期待已久的众守卫兄弟们去。同时……互相慰问一下兄弟们彼此之间破碎的小心肝,还要祭祖酬神,问问老天爷为毛要让他们主子遭这个罪!
呜呜,晚上回屋再蒙被子哭会儿去……
舒仪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的美丽少年,心里忽然平静了许多。似乎让她烦躁忧心的那些个事情,都不再是值得去思虑焦灼的事情了,只有眼前这单纯清澈的笑容,是自己心灵平静的归处……舒仪猛然一惊。自己究竟在乱想什么!她惊慌地撇开自瞧见璃月之后那萦绕在心间淡淡的喜悦和安定,一门心思强稳住心神,不让自己产生这种没出息的想法。
在她看来,只要会动摇回家这一念头的所有事物与心情,她都要摒弃!
……可是人呢?她也不要去理睬吗?那么此刻,为何她又会站在这里,等待见他?
璃月不知道此刻她心中的千回百转,兀自上前拉起她的手,笑言:“你能再来,我很开心。”
其实他很怕,怕上一次她的到来不过是对她自己的勉强,可是转念一想,似她这般倔强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别人而勉强自己?
只是近日里他多次去和商玉阁找她,却丝毫不见她的踪迹。铺子里的人都说她那日被东家叫过去教训一番之后便不见踪影,也都担忧不已,但从李葵那里得来的回答,却只是淡淡一句“他顶不住店中规矩,自行离去”——这叫人如何不生疑!
但此刻真的见到了她,亲眼见到她就站在自己面前,曾经满腹千言万语,终究却只化成那轻轻一句——“你能再来,我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似乎自己一贯冰冷孤独的心,浅浅地,一点一滴地,融进了一丝热流,令他的心一天比一天柔软,一天比一天快乐。因为有所期待,因为有所依托,所以依赖,所以为之膜拜。
即便有人讥讽他是在崇拜自己亲手雕琢的偶像,他亦不在乎了。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舒仪眼眶发热。她不知道自己这份感动来源于什么,只有按捺着、按捺着,淡淡一笑,“这些日子……我出了点事。铺子里的工作已经没有了,所以如果你去了那里,是找不到我的。”
看着璃月担忧的目光转为安然,舒仪忽然觉得自己好奇怪,没事干吗要解释这么多?只要她没死不就算是对别人有个交代了,干吗还要像讨好似的去解释?……没错,就是讨好,就是刻意!舒仪自己都觉得老脸像是发了烧一般烫人,庆幸璃月似乎并未看穿她的囧样,她才松了口气。
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会对一小她那么多的正太有想法,那她就真应该被以祸害国家未成年花朵罪论处了。
璃月担心地问道,“那你住在哪里?今后有何打算?”
舒仪想了想,郑重地问他:“可不可以,让我参观一下你们春得楼?”
沿二楼阶梯而下,舒仪与璃月二人从出口处所在的院子走进一楼大厅。
春得楼的命名含义清晰明快,正是“温柔春乡、入之可得”之意。
一楼大厅的装饰色调以如同流云般的绯红和浓墨重彩的中国红相互穿插着交相辉映,绚烂正如同万物大好的春季,头顶天棚上挂着数盏莲花状蔓枝萦绕的金灯,微微晃动的光影投射在丝滑亮丽的绫罗纱缎上,映照在厅堂中分外明媚妖娆。
厅中的主要设施就是那一座长宽四米、高三米的舞台了。它被修饰成空中花园的样子,舞台边缘用百花点缀,中央铺上软而轻薄的红色羊毛地毯。璃月介绍说,每隔五天,春得楼会让自己的表演班场或邀请有名的戏班子来这里当众表演。每个年初,都是扬泉各青楼相聚竞选花魁的时候,场地方面将会选择包括春得楼在内的几家出名青楼之一。而今年正由春得楼接下筹办花魁争夺赛的任务,明年的二月初五,即是正式开赛的日期。
舒仪比较好奇的是,“花魁争夺赛”这么个点子究竟是什么人想出来的。——别怀疑,你没看错,这个花魁竞选比赛的大名的的确确称作“花魁争夺赛”,而其中的竞赛方式、投票支持方式等等,竟然与现代的选秀节目甚是相似!舒仪不得不怀疑,这是否表示,还有别的穿越者停留在这个时空——甚至,就在这个扬泉城中?
璃月接着介绍,“作为举办比赛东道主的青楼,也要担起做表演嘉宾的职责。在开幕、中场和落幕的三场中,春得楼必须派出表演班子赢得先机。这表演嘉宾的职责,其实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在为自家的花魁争分。这也算是作为东道主辛苦之后的福利了。”
璃月向舒仪做这一番介绍,只是为了告知这些年来扬泉城中青楼的发展趋势,让舒仪做个笑话听听,也没多想什么。却见舒仪淡然笑道,“今天离下一次表演日还有多久?”
璃月答道,“仅余一天。”
舒仪点头,双手交叠,似乎心中已有丘壑,“我先等等看你们的表演吧。”
第二日,春得楼的表演将在酉正开始,舒仪在寅时还未过半的时候便兴冲冲地赶来了。
进了大厅,舒仪才看到舞台已经较昨日稍稍改了些装饰,虽还是那百花丛不变,但那些花已经全部换上了中崚国最漂亮的几种鲜花,娇艳欲滴似还能瞧见那花瓣上欲滴的露珠。舒仪大奇,莫非此时已经出现了温室大棚?问了璃月,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接近酉正的时候,厅中灯光忽然齐齐灭掉,只余舞台周边一圈小小的烛心闪烁着微光,引得厅中聚坐的众人一阵惊呼。而伴着这压抑的低呼声,舞台前方从天棚上徐徐降下一道帷帘,似烟似雾,似纱非纱,让人能朦胧看见那帘后袅袅而立的身影,仔细一瞧却分外飘渺,似一场美妙无比的幻觉。引来一阵低而急促的呼吸声,反响可见一斑。
舒仪赞了一声。还未开场,却已经造出这样不小的声势。看来若她想再分一杯羹,只有出奇制胜。
且看这古代歌舞,究竟发展到何种地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