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葵缓缓滑坐在地,双手蒙面,声音从指缝间逸出,叫人听不真切。“我二十五岁那年,三月娶妻,十月得子。”
舒仪只觉一阵大雷劈过,瞬间把她炸了个外焦里嫩。这、这还真是狗血!看不出李葵竟然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哦不,应该说,他都修炼成乌龟级别了——到现在孩子都九岁了!而这老板娘,真叫人看不出,竟然还是个未爆的手榴弹啊!
知晓了此般内幕,舒仪对他倒生出几分同情来。“那你当初又为什么娶她呢?”被老婆结婚前就戴了绿帽,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吧!
李葵低声说,“人在异乡,也是我年岁到了,需要有个家。恰此时媒婆上门,我与之谈了片刻,媒婆便介绍了她。”
舒仪撇撇嘴。——还用说?这媒婆就是个托儿!
“新婚之夜,我们圆房之后她才同我哭诉,自己已有身孕,只因家严家慈气苦,她才不得已下嫁。于是我允诺再不碰她。”李葵语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讽刺,像是在说陌生人的际遇。
舒仪注意到,是在“圆房之后”老板娘才坦白过往的。这么说来,她起初还想瞒过去的?真的是很陈很冠希,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人啊?
不过,舒仪倒是很想知道,这个让老板娘怀孕却没胆承担责任的窝囊废到底是谁。不过,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当事人会不会情绪失控哩……
不想李葵头也不抬,却如同她肚里的蛔虫,恰恰问了一句:“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吧?”
舒仪无语。这男人倒是厉害,看也不看她,却猜得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李葵抬头,恶毒一笑,“这个男人啊……其实你也见过,甚至说得上,是天天都见得到呢!”
舒仪懵了,失声叫了出来,“璃月怎么会做这么下流的事?我才不信!”
李葵差点绝倒在地。他咬牙切齿地怒道,“你也不想想,以璃月的岁数,恰当吗?”
是哦!不过谁让他给了这么一个容易误会的提示嘛。到底是谁呢……结合老板娘来店里闹腾的时间、地点、事件……她脑中灵光一闪,又是一声惊呼,“怎、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李葵缓缓站起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若不是他,为何我那名义上的妻,只会跑去玉阁找我,根本不来其他铺子;若不是他,为何那个傻女人,一看不到他就要大闹店里;若不是他,我又为何,要请一个根本没才能的人来做掌柜!”
舒仪有些心冷,“原来,你聘用林掌柜,就是为了折磨他们俩!”
李葵嗤笑一声,“你当那两个奸夫****是什么好东西呢!我调查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姓林的可是有家室的!”
舒仪长叹,“既便如此,他们两个相爱也够艰难的了,你又何苦为难他们,为难自己?”在仇恨中折磨着双方,李葵自己也未必有多开心快乐啊。
李葵咬牙,不悦地拂袖,“让我戴绿帽子这么多年,我就非要忍吗?我就是要让他们两个见得着面,却难解相思之苦!”
“你是说——”舒仪哑然,难道……
“不错,我派人时时刻刻盯着那贱妇,只要他们两人想要做出苟且之事,盯着他们的人便想方设法打断他们的‘性’致!哈哈,这么多年了,只有在那一刻最痛快!”李葵疯狂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却滑下泪来。
舒仪看着他内心深处的矛盾纠结,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想必他不是不痛苦的,却不是因为老板娘的不贞而苦恼,而是为了自己逼迫自己去报复而难受。他对老板娘,其实并非没有感情的吧。只是当年新婚便听闻这不贞的事实,换了谁都要恨,都要怨。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喜欢璃月,却又那么轻蔑藐视璃月。想必,他内心深处将璃月与老板娘是同等看待的。璃月的美丽让他心动,但璃月的青楼身份在他眼中亦是不贞的象征。
沉思片刻,舒仪决定帮他一把,“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哦,万一老板娘爱上你了,你会不会原谅她,接受她呢?”
岂料李葵倏地揪住她的衣领,冷笑道,“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如此狡诈多端!我差一点就上你的当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舒仪不解地拿眼神询问他。
李葵冷笑个不停,“你想让我接受那个贱妇,好让你和璃月双宿双栖?我告诉你——做梦!”说罢,不待舒仪反应过来,只见李葵双手突然发力,只听“哧”的一声,舒仪身前的棉袍衣襟已经被李葵扯开大半!李葵狞笑道,“等我玩够了你之后,我看璃月还会不会要你这残花败柳!”
舒仪心里一惊,难道李葵早就看出她的女子身份了吗?
她刚要挣扎,忽听耳边李葵饱含恶意而又充满威胁地冷笑道:“乖乖的,别反抗哟……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没有户籍证明的黑户,不明人口!若你敢反抗,哼哼……小心我会报官哦……”
舒仪心内大急!李葵的威胁犹言在耳,似乎也正因他自认抓到了她的把柄,桎梏着她的双手与身躯并未太过用力。舒仪虽然被他的威胁吓得够呛,然而自己的贞操才是最宝贵的,当即她双手不敢怠慢,立刻握拳一手格开李葵压下来的身躯,一手猛然发力,击向李葵太阳穴。
李葵头部被打中,抱着头疼得狠狠弯下腰去。舒仪心知好机会,立刻抬腿又补上一记,将他踹翻在地,丝毫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反击。转身跑出房间,她气恼地边用力摁住被撕开的衣襟,省得春光乍泄,一边用以前练习短跑所能达到的最大冲刺速度冲出了玉阁后门。
庆幸的是,还好时节冬季,她穿的够多够厚!要不然这一撕,她岂不是完全不能见人了!
出了玉阁后门,万幸因为天色已晚,人并不多。舒仪一直跑一直跑,心里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怎么警戒心下降了这么多,竟被人撕开了衣襟;恼的还是自己,怎么就这样听着李葵的过往惨事反而忘了他是个多么阴森诡谲的主!
李葵他已经疯了,已经疯了!
唉,说来说去,她……她怎么就没一脚把李葵踹到不能人道呢?这个悔啊!
跑吧跑吧!让自己在这凛冽寒风中冷静冷静,冷静冷静……
呯——舒仪一头撞上了个什么,霎那间只觉天旋地转,满眼冒金星。呆坐在冰冷的土地上,她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李葵追来了?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要捂住衣襟,满脑子只想着快跑快跑。
一阵猛烈的力量将她拉了回来。她似乎跌进一个温暖而有些熟悉的怀抱,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谁干的?”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她似乎能从那人悲烈的嘶吼声中听到他在传达着这样强烈狰狞的恨意。
“你……”是谁呢?她似乎看不清这个正温柔抱着自己的男人。她想问他到底是谁,但只吐出一个字她便陷入无边黑暗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