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净初池,满池云莲,摇曳生姿,严琅想起皇祖父对自己的好,又忍不住想哭:“盈舅舅,皇祖父会好起来的,对么?”
“你啊,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哭?”朱盈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阿琅若是常常来看望皇祖父,他定会好的。”
“真的?”她破涕为笑:“那阿琅一定会时常来看望皇祖父的!”
鲁王府近日愁云罩顶,不为别的,只是女主人将自己与二小姐关在房里,不吃不喝,任谁去劝都是给吃了闭门羹。
“梅姨,您去劝劝王妃吧?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秀服女子抬头看向大门口,那里安静得很,心中暗暗叹气,等不到想等的人,又是何必?
“我让你去请王爷,王爷如何说?”
小环立马低头,嗫嚅道:“王爷,王爷不在府里。听大总管说,王爷去军营了。”
“梅姨,你说,王爷是不是在外面养了……”绿珠凑上来问道。
“闭嘴!”女子冷声呵斥,“这些话绝不可以再说!要是让我再听见府里有人嚼舌根子,小心你们的皮!都下去,小环,把吃的再热热,我待会儿拿进去。”
吩咐完这些,众人散去,女子无奈:“十年了,公主,您为何还是放不下?”
再在宫里住了几日,严琅每日的行程便是去太极殿和皇祖父聊聊天,虽然榻上的老人双目紧闭,她还是自己絮絮叨叨说着街上坊间的笑闻。
“真亏了我爱唠叨,皇祖父,你都不说话,我觉得好无聊。”
这日,她正讲到自己是如何遇见离草,如何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离草是如何对女扮男装的自己想要以身相许的,徐姑姑就进来了。
“敏硕公主,皇后娘娘请您去玉清小筑相见。”
“皇祖母?玉清小筑?真的?”
皇宫内城有两处地方,人人谈起都是一脸讳莫如深,若说凝夕宫以诡异恐怖闻名,那玉清小筑则是以风光犹如仙境著称。
玉清小筑,浮在湖中央的一座小亭子,没人知道它为何能飘在水面上,此处除非得了皇后的允许,否则,就连皇帝都不能踏入。
严琅坐进小舟,随着舟橹的晃动,亭子的轮廓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
绿色的藤蔓从湖底伸出,拧成亭柱,伞形的亭蓬展开,水绿的湖面,翠绿的伞形小亭,再近点儿,严琅看见皇祖母一身紫霞宫裙,斜倚着柱子,独自一人煮茶。
“皇祖母。”
撑舟人将严琅放下后就走了,卢后挥手招呼她,严琅上前。
“阿琅,到皇祖母身边来。”卢后端详着她的小脸,双眸似要透过她看向远方的谁,严琅眨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皇祖母,什么好香啊?”
“呵,阿琅的鼻子真灵呐。金锣枣,北朝今年刚上贡的,刚到长安啊,就被人都分完了,这内务司给送了一些到长乐宫里,知道阿琅你爱吃这些小玩意儿,皇祖母啊,特地给你留的。”
严琅拿了一块送进嘴里,枣香在口腔里散开,“”
看着小姑娘眯着眼睛满足的小样子,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恨意掩埋,倒了茶,她笑道:“阿琅,想听皇祖母讲故事么?”
“想~”
“很久以前,有个美丽的女子,她长在浠水河畔……”
“牡丹花会?有意思。卢后养了这些年的花中之后,终于肯拿出来了,难得啊难得。”
中正司内,大将军长青晃着手里的请帖,戏谑道:“那个女人,为了她儿子,手段也是狠辣,哼,鲁王爷,听说京郊的神机营今日有了一批调动,不知道您知情否?”
“长将军,神机营并不在本王的管辖之内,关于调动一事,本王又如何得知?”
“哎呦,神机营不在您的管辖之内,可这管着它的人,跟您府里的人,关系可是不浅呐,您说是吧?赵将军?”
刚进屋的赵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问道:“是什么?”
“赵将军,您这是拿的什么?”长将军不在纠结刚才的问题,转而问起他手里的笼子。
“哦,这个啊,我家闺女儿看上了鲁王爷家的金狐狸,这不,吵着闹着让我给她找一只。那可是金狐狸啊,我上哪里去给她找,就上街上从波斯人手里买了这只碧眼猫,回去好交差呐!”
“金狐狸,的确难得一见。别怪我说话难听,也就只有鲁王爷家里的敏硕公主,养得起这么稀有的宠物呢!”
心里堵得慌,鲁王转身直接走人,这几个月来,明里暗里,夹枪带棒的说话,他算是受够了,可那又如何?只要自己一天不表态,他就还是众朝臣眼里,皇家的姑爷,卢后的驸马爷。但是,此时,哪怕一个行着踏错,严氏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