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见静皇贵妃满面泪痕地坐在床上,知道是为了执掌后宫之事,便安慰道:“额娘不必多虑,身子最要紧。后宫事务繁杂,管起来吃力不讨好,额娘不管也罢,乐得清闲。让琳贵妃娘娘管去吧,谅她也不敢拿咱们怎样的……”
静皇贵妃叹了一口气道:“额娘年纪大了,比不得琳贵妃逞强能干,她就是拿我怎样,我也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四阿哥:“如果她敢欺负额娘,孩儿是断不能答应的!”
静皇贵妃的眼泪涌了出来:“好孩子!有你们两个孝敬额娘,额娘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额娘在这宫中苦熬了二十多年,就指望你们了……”说着,又抽泣起来。
海棠给四阿哥端了茶来,见静主子伤心,便想引开话题,随口道:“听说那欣常在被处死前验了身子,竟然还是个处子呢!怎么就秽乱后宫了?”
一提到欣常在,静皇贵妃的眼泪更是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说到欣常在,她今年还没满十五岁呀!丙午年选秀时,是我把她挑进来的,当时他父亲还托了人来……现在想想真是害了那孩子啊!她进宫以后,皇上一直龙体违和,她到现在还没承宠侍寝过啊!若不死,也就要这样守一辈子活寡下去,多半是因为她不甘心,才做出了蠢事……”
六阿哥和四阿哥只得赶紧宽慰母亲:“额娘不必太伤感了,这不是额娘的错。宫中的女人都是这个命啊……”
海棠:“欣常在是她父母送进宫来的,娘娘切不必自责!听说那个侍卫原是她青梅竹马的小相好,欣常在的父母看不上他,有意拆散了他们。欣常在被选入宫后,性子倔强、不服管教,事实上是她怨恨父母贪图富贵…。只是……可惜了这么对有情人,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走上黄泉路了……”
六阿哥:“欣常在的侍女叫什么来着?是个卖主求荣的东西,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四阿哥叹息:“宫中的女人本来就活的艰辛,成嫔还这么多事,原以为自己捉奸有功,现在反被降为贵人,也是活该!”
……
不再掌管后宫,静皇贵妃果然清闲,一直称病躲在钟粹宫里不出门。好在有两个儿子常来探望和宽慰。日子就这样熬到了新的一年。
道光三十年(1850年),庚戌年春节刚过,正月十四。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大清国换主人的日子到了。
圆明园慎德堂,病榻上的道光帝,艰难地召集了朝中重臣:穆章阿、桂良、耆英、顾命大臣载铨等,还有所有妃嫔、皇子阿哥全都来到自己床前,乌泱泱跪成一片。
道光帝仰面躺着,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跪得比较近的几位大臣,琳贵妃和静皇贵妃便凑上前去,只听道光帝含含糊糊道:“立……四……四阿哥……为太子!”
虽然道光帝口齿不清,但是凑上前去的几个人都听明白了。
静皇贵妃一阵晕眩,她极力镇静下来,不让自己瘫倒在众人面前,她努力聆听道光帝接下来的遗言:“静皇贵妃……”
静皇贵妃赶紧向前爬了半步,只听道光帝道:“静皇贵妃死后…。不入帝陵……葬妃陵,与琳贵妃平……”
皇上临死前要交代的事很多,居然这么费力地讲清楚静皇贵妃葬妃陵,就表示她只是妃、永远是妃、死后也只能是太妃!皇上活着不能当皇后,皇上没了也不能当太后!好狠心的皇上!
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静皇贵妃身子一软、便昏死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道光帝咽气了!
寝宫中顿时一片混乱,哭声、叫声响成一团……
三年前道光帝书写的遗照,被众大臣从紫禁城“正大光明”匾后面请了出来,里面居然有两份诏书,一份是立四皇子奕詝为皇太子,继承大统;另一份是封六皇子奕訢为恭亲王,并加恩恭亲王可戴用红绒结顶冠,朝服蟒袍俱准用金黄色。
这一次,静皇贵妃病得很厉害,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无论静皇贵妃是否病在床上,道光帝的丧事还是要办的,而且要按部就班、轰轰烈烈地办。道光帝临时停柩的殡宫选在了圆明园正大光明殿的,在槟宫停柩一段时间后,还将经过一套十分繁琐的仪式,最后才葬入河北省遵化县的清东陵,或河北省易县的清西陵。
无论静皇贵妃是否病在床上,道光帝殡天以后的第十二天,新帝咸丰——也就是四阿哥的登基仪式也是要按部就班、轰轰烈烈地办的!
……
春天的紫禁城异常美丽,琉璃瓦反射着阳光,把皇宫勾勒得金光灿灿。因为年轻新帝的登基,皇宫乃至整个大清国都显得生机勃勃,人们期待着新皇帝能够给灾难深重的古老国家带来新的希望!
惟有静皇贵妃,躺在病榻上唉声叹气,面目憔悴,仪容凌乱。
六阿哥——年轻的恭亲王,来到母亲床前,轻声道:“额娘可好些了?太医今日来请过脉了吗?”
静皇贵妃挣扎着坐起身:“脉是请过了,可是怎么好得了?……你当不了皇帝,哀家当不成太后。你父皇竟然、竟然要我和琳贵妃平起平坐!……我做皇贵妃八年了,她才当贵妃几天?无论是资历还是位份……她凭什么?!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恭亲王听母亲如此说,不觉心中酸楚、眼眶湿润。
恭亲王:“额娘不要再想这些了!孩儿现在也是亲王了,足够能照顾好额娘、孝敬您、替您养老。您知道吗?四哥他……皇上他已经准备把前海西街的庆王府收回来,说是修缮一新以后给孩儿做恭王府,整个京城里就没有比那儿更好、更气派的王府了!以后您就跟孩儿住在新恭王府里,好好享清福吧。”
静皇贵妃沉下脸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当个亲王就美成了这样,以后我们母子都要仰你四哥的鼻息,他又不是我亲生的,自然隔着一层,我哪里还有福可享啊?!”
正说着,外面有太监朗声高诵: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