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帝走进寿康宫,一眼就撇见俯身请安的人中间有玫常在,不免一愣!虽说假蕙心穿着侧福晋的服色,但是穿戴打扮倒比玫常在还精致些,画着淡淡的妆,即淡雅又清新。长相与玫常在极为相似,却比现在的玫常在更加妩媚明艳。
咸丰帝估摸着,这位就是那个被掉包的马夫的女儿——真正的徐佳氏。一边想着,不觉看呆了。
康慈太妃见咸丰帝目光笔直,担心又生事端,赶紧叫恭亲王一家告辞回府,道:“嫡福晋身怀有孕,出来不少时辰了,别累着,你们赶紧早些回去了。”
望着恭亲王一家和睦美满、款款告辞而去的背影消失,咸丰帝这才回过神来。在康慈太妃的床榻上坐下,商议明日康慈太妃寿筵一事,更商议借太妃寿辰的吉日晋封嫔妃一事。
咸丰帝:“额娘您看,去年您寿辰晋封的嫔妃,如今一年过去了,额娘可有觉得哪位贤淑懂事的,明日您寿辰时晋封,图个喜气。”
康慈太妃一笑:“皇帝客气了!嫔妃们是服侍皇帝的,谁好谁不好,皇帝心里最清楚,自然是皇帝做主啦!”
咸丰帝低头思忖了一下:“丽贵人一直老实本份,守规矩、脾气又好,晋为丽嫔如何?”
康慈太妃点头:“这孩子是不错,是该晋封了。……。哀家觉得,婉贵人自从被害的滑了胎以后,一直郁郁寡欢,其实她也没什么过错,甚是可怜……”
咸丰帝会意,赶忙道:“那就也晋婉贵人为婉嫔吧。……说起滑了胎,玫常在也是可怜,额娘的意思……?”
康慈太妃:“哀家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玫常在疯疯傻傻的,又没有再侍寝……虽说是哀家宫里出去的,哀家要心疼她一些,但是也不能越了规矩……”
咸丰帝打断康慈太妃:“那就晋玫常在为玫贵人吧。还有鑫常在,看上去也还本份。”
晋封玫常在自然是康慈太妃心中所愿,但是一听鑫常在,康慈太妃脸一沉便没有接口。鑫常在是琳太妃的侄女,她若也晋为贵人和玫贵人一样,那么康慈太妃岂不和琳太妃同等待遇了吗?
咸丰帝见康慈太妃不说话,便又道:“呃,鑫常在年幼,就算了。朕看那兰贵人倒也懂事,此次惠征一案,兰贵人很识大体,既没有来找朕求情,也没有整日里哭哭啼啼惹人厌烦……”
康慈太妃冷冷道:“惠征以死逃脱罪罚,兰贵人不被贬黜已是皇帝的仁慈,怎么还要晋封她?这会让天下人怎么看?”
咸丰帝心中不悦,淡然:“好吧,那就算了。……。就按额娘的意思办吧!”
……
从寿康宫回养心殿的路上,咸丰帝一直虎这个脸,闷闷不乐。
小太监安德海揣测着主子的心思,估摸着主子是不满意康慈太妃对晋封妃嫔一事的主张,便试探着道:“兰贵人知书达理,不知为何一直不讨太妃娘娘的欢心?”
咸丰帝道:“朕对兰贵人的父亲已是法外开恩了,惠征犯事,这一次暂不晋封也是说得过去的。”
安德海眨了眨眼睛,又道:“话说万岁爷真是仁慈,上回在宁寿花园遇见,万岁爷就晋了玫常在位份,这还没几天,太妃娘娘一句话,又要晋封贵人……”
咸丰帝冷冷打断:“狗奴才多嘴。那是朕自己的想法,与太妃娘娘无关。”
安德海忙弓下背来,轻轻扇了自己的脸几下,嬉皮笑脸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该打!嘻嘻”
此时的安德海彻底没了方向,暗自感概:“天下最难琢磨的就是帝王的心思!这会子不高兴,竟不知是为了什么……”
其实,希望玫常再过得好一些,确实是咸丰帝自己的想法。当他见到侧福晋假蕙心那一刻时,他突然觉得悲从心起。恭亲王把一个卑贱无知的马夫之女调教成芊芊淑女。听说恭亲王不仅请了先生教他念书识字,还请了师傅教他琴棋书画,现在掌管着恭王府内务;而自己,则把一个美貌绝伦的天下才女,糟蹋成了半疯半傻的后宫怨妇,不仅屡次被贬,还坠胎病危差点丢了性命!
女人的脸是一本书,她的男人对她好不好、她过的幸福不幸福……全写在脸上了!
……
清晨,储秀宫里,兰贵人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侍女芹儿走到身后,道:“让奴婢给小主梳妆吧,今日太妃娘娘寿辰,咱们得去寿康宫待上大半天呢。”
兰贵人头也没回:“时间还早,你先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坐会儿。”
芹儿低声:“是”便轻手轻脚出了门。
兰贵人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带锁的小匣子,掏出一枚小钥匙,轻轻一捅小铜锁,咔嗒,锁开了。打开小匣子,上层是几封书信,取出书信,下面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纸包,兰贵人取出其中一个,掖在袖子管里。
那小纸包里,不是别的,正是无色无味的白色粉末——砒霜。
恭亲王的母亲——康慈太妃的寿筵!为什么要让这些人活得如此滋润和洒脱呢?为什么不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呢?或许有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康慈太妃的食物和酒杯、或许恭亲王会在场,或许恭亲王身怀六甲的嫡福晋会在场,或许真的有报仇雪恨的天赐良机……谁知道呢?有备无患、见机行事吧!
兰贵人仔细地查看了袖口,试着活动了几下,觉得妥帖。然后收拾好小匣子,最后才大声道:“芹儿!进来吧。”
……
晌午时分,寿康宫“寿”字高悬、各色鲜花点缀、红色幔帘装饰、无数珍稀贺礼堆放陈列,已是喜气洋溢。
大客堂内,九桌酒席已经摆设完毕,康慈太妃端坐在堂中正座。
前朝众位太妃、太嫔、太贵人,本朝贞皇后、众嫔妃,尚未出嫁的八公主和九公主,还有众位命妇、王爷的福晋们依次上前,向康慈太妃行礼祝贺,然后各自落座。
兰贵人行完礼,远远地走到西北角的那桌,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同桌的是伊贵人、鑫常在和几个地位不高的侧福晋。
丽贵人和婉贵人却与几位王爷嫡福晋坐在离康慈太妃更近的一桌。同样是贵人,待遇却不同,这让兰贵人心中十分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