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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入杉关」:『昔从岭北出闽山,今向江西入此关,几处壶觞能自醉,百年身世更谁闲,洞天福地供歌啸,春月秋风伴往还,去国不愁归不喜,镜中那觉有衰颜』(「游草」卷五)。

先生大约由光泽再趁舟经邵武、南平,顺闽江下行,于是秋九月初旬抵里。「考终录」「遗诫」云:『吾七十五以前健如黄犊,游五岳,避暑袁州……是秋归家』。

「乙卯九日」云:『闲居海上又重阳,三径荒芜菊未黄,酣饮偶因多病废,登高那复少年强,山容澹荡临秋浦,竹翠阴森照草堂,谁道归来双鬓短,江湖清梦竟难忘』(「游草」卷五)。按海上,指连江也。

先生归连江,旋即卧病经年,然虽在病中,仍不废读也。「隐园病中读书」句云:「一卧冬春身在病,暂开书卷兴偏浓」;可见先生好读,老而弥笃。

「归自五岳抱病口占」云:『洞天福地岳唯五,收拾都归一杖中,万里风尘身独去,频年游走兴谁同,青鞋踏月山山好,白鹤横空处处通,却怪归来随卧病,柴门寂寞海陬东』(「游草」卷五)。

是年冬,董应举由都门告归。

按「崇相集」有「乙卯出都见西山山色柬同曹」及「出都行五日以阿福(崇相幼子)出疹取道张秋」(在山东为运河所经)诸作可证。万历四十四年丙辰(一六一六),先生七十六岁。

春初,先生卧病连江,寻愈。三月三日诞辰,兰九丈携觞过访,先生以诗谢之。

「丙辰诞日,兰九丈携觞过访酌酒甚佳赋谢」:『七旬无补人间世,岁月何期又六更,一病弥留几不起,暮春初度尚虚生,阶前树荫莺声集,竹外潮来野水平,爱客风流谁似汝,独携佳酝旨尤清』。

时董崇相家居经营百洞山,先生过之,作十日游。

按「考终录」有「病中寄题虎馆」句云:『去年十月宿青芝,山色江风饱所知;闻说诸奇俱吐露,主人春酒为谁携』。即指此时事。夏末,家居曝所存书,作「世善堂藏书目」,并题词云:

吾性无他嗜,唯书是癖,虽幸承世业,颇有遗本,然不足以广吾闻也。自少至老,足迹遍天下,遇书辄买;若惟恐失,故不择善本,亦不争价值……积三四十余年,遂至万有余卷,纵未敢云汗牛充栋,然以资闻见,备采择足矣。今岁闲居西郊,伏去凉出,课儿仆辈晒晾入簏,粗为位置,以类相从,因成目录,得便查检。古人有言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读,吾买书盖以自娱,特未即弃耳,非积之以为子孙遗也。子孙之读不读听其自然,至于守与不能守,亦数有必至,吾虽不听之,其可得耶!万历丙辰,温麻山农志。先生前既作「请死」诗,兹又有「谕怀」一首云:

七十浮生又六年,于今唯觉死为仙,怡然一寝终天地,莫向江湖何处边(「游」卷七)。

又,「倦游」一首云:『慷慨徒怀古,疏狂直到今,经书那释手,山水雅关心,溟海浮天远,黄云出寒深,此时筋力倦,筑室想空林』(自注云:时年七十有六)。

秋九月,刻「五岳游草」成。

子祖念跋云:『……一出六年,竟毕五岳而反,次年(即本年)检刻游草,命共校雠之夜,家大人颇好吟诗,兴到辄矢口而咏,伸纸而笔,唯以自适其适,不屑人之工掘赞毁也。先是尝刻「蓟门寒曲」,「两粤游草」及「寄心集」,金陵焦太史谓有风人之遗,其动物感时,不让杜子美、白乐天,今出是编,识者当自鉴之。……家大人尝有诗云:「醉翁不在酒,钓叟非取鱼」;则游而非游,祖念终不及知之矣。万历丙辰季秋望日,不肖男祖念百拜书』。

未几,先生复治装出游,拟入蜀游峨眉;行次延平,以病不果。

「病革遗草跋」云:「先生晚好游,七十五岁以前,其履历大概见于「五岳游草序」中(按道光重刊本,此序已佚),不具论。七十六复出游,至今春七十有七矣,以正月末返省下』。旧谱云:「七十七岁自镡州(即延平)觉有疾,正月返省下」。万历四十五年丁巳(一六一七),先生七十七岁。

正月末,返至福州,祖念趋侍。二十七日,觉疾不起;二十九日返连江,遂病革。

「病革遗草跋」云:『正月末返省下,不孝亟趋侍,二十七日左颊稍肿,遂谓不起之疾,命戒舆,吾得归西郊卒于正寝,吾之幸也。以二十九日归,饮食言语步履如常,至(二月)初四日,忽不食,初五不语,言在辟榖示寂耳。然自兹两颊喉舌乍肿乍消,遂成真病,乃作遗诫,而吟咏不绝,意恬如也』。

先生作「遗诫」云:吾观古人若皇甫谧、刘敲诸君,临终皆有遗诫,今吾将死,亦出一篇,俾儿祖念遵行,无有更改,以慰我于九泉之下。吾生平尚论古人所敬慕心醉者不过数子,其享年皆可知,文中子最早夭,陶渊明六十有三,程明道五十有四,范文正六十有四,白乐天七十有五,差为永矣。今吾七十有七,视乐天又过之,德不逮诸君子,而犬马之齿独高,夙心所甚赧而不能以告人者也。吾七十五以前,健如黄犊,游遍五狱,避暑袁州,其时耳目聪明,齿牙坚固,自谓得死,庶几全归,故有请死之诗,祈天之祷,不幸竟不死也。是秋归家,一病经年,目近昏,耳近聋,齿牙皆摇动不可以啖,吾日夜唯以速死为祝,今而得死,释愧心,满愿心,吾之幸也。古伟男子有死于战阵,死于盗贼,死于风涛,死于道路者,吾壮备边古北,又备援喜峰,日以死封疆为念,然而胡夷远遁,不得一当单于战。晚出远游,登罗浮,历会稽,过潼关,出紫荆,溯襄阳,上均州,渡彭蠡,浮洞庭,盗贼之所震惊,风涛之所撼荡,逆旅之所困阨,寒暑之所感伤,数万里独行,并不借驿符传送,之数者皆足以死,而卒不死,乃今死于旧隐西郊,又吾之幸也。且吾少受父兄训,专欲以发挥五经为业,今作「伏羲图赞」、「尚书疏衍」、「毛诗古音考」,二载粹篡,又衍毛诗作「屈、宋古音义」,皆有成书,独麟经直指,属草夫就,而病夺之耳。其余著述颇多,今至九原,得侍父兄,扬榷参订,以求终教,又吾之大幸也。故我今日之死,至足无遗憾矣!夫吾既以死为喜,汝不可以我死为悲,汝系名庠序,事遭典制,但不可哭泣于我之旁,汝妇、汝姊、汝子女,只许到灵几前一叩即归不许哭泣,使死之神魂不乐,气绝惟盥面及手足,不浴、不网角巾,行衣素履,如事生之礼……死后一月舁棺至山中坎而埋之……毋信堪舆克择之说、毋求志铭传诔之文,我得穆然毫无挂带,至恬适矣。……凡世俗常用佛事,一切却去,始死不用悦尸,既葬不用设醮,以我生平未尝佞佛也………呜呼!吾生时举动颇与风尘世俗不同,故死自立制,不必合于中庸,惟吾志之所好而已,此非乱命,祖念字字守之,乃称吾子。高明良朋,幸成吾子之志。又作「自挽」诗云:

早年列庠序,壮岁官边疆,晚出游四淮,万里高翱翔,五岳甫已毕,疾病旋灾殃,返真旧隐地,良友亦相将,二旬即窀穸,荒坎聊深藏,入世一何短。幽台日月长,生平寡嗜好,著述独皇皇,岂必人我知,写心固为臧,于今怡然逝,陟降上帝旁,寄言报族戚,不用泪沾裳。

时董应举闻先生病,乃贻之以诗云:『平生好争论,好友辄相骂,及其疾病时,皇皇忧日夜,如割一半身,如屋崩其瓦,百物皆可求,好友难再偕,久交如熏兰,乍交如佩麝,麝性岂不烈,终不如兰化,吁嗟陈一斋,使我食不暇,君作五岳游,我为一官住,我凿百洞山,君病不能步清福岂长存,良游安可慕,奇胜善骄人,山灵择人付,吾友知我心,破家不复顾,君病若稍痊,为我移杖履』(「崇相集」诗卷)。先生作「病答董崇相骂友」诗云:

平生有骂友,四海却无多,持论互非是,中心实匪他,登山同啸傲,对酒发悲歌,处官自职事,钓月着渔蓑,纵迹若秦越,诗书共切磋,高山思仰止,矫首在峨峨,天生有五味,剂调乃为和,岂忍效流俗,委摩随江河,忠言本逆耳,不骂欲如何(「考终录」)囗三月二十一日丙戌,先生殁。

董应举作「考终录」云:『已乃病臂,又病舌,不肯服药,曰数年前已祈死,今安用药,修父以米汁强进,初犹强受之,后遂绝,至四十八日乃殁,其日三月二十一日也。殁前一日,予之宗孙伯起,倭酋送归,以语君;君取笔大书「可语宁海厚犒之」,伯起乃宣谕,遂掷笔。卒之日,夜半喘急,问夜漏几何,修父以子夜对,即书吾俟天明,天明矣,取茶漱口而瞑』。

按「福建忠节传」载:『董伯起,应举族子也。万历季,倭复入寇,伯起与弟贞起力战死之』(见陈衍修「福建通志」总卷四一)。

「病革遗草跋」云:『至三月二十一日,甫及子时、忽问「夜何其」囗不孝以子时对。乃索笔书「死,喘欲死,然富俟天明」。不孝泣下,则书一联云:「达道惟五、不朽惟三,汲汲孜孜,生未逮;述经有四、游州有八,潇潇洒洒,死何求」!……复就枕至天明,令开窗;起,端坐床中。不孝为披衣,因拥坐于背,遂索饮;婢进茶,漱饮尽一杯,乃合眼耸背而逝……』。

斗初「旧谱」云:『逝前一日,董伯起自倭酋归,董侍郎以语公,公大书「可语宁海厚犒之」,伯起乃往宣谕。人谓戚公破倭、沈公剿倭,公皆与有力,今将就木,此志犹未衰,生平之悲悯亦深矣。葬官岭,墓碑侍郎董公笔,墓道黄公琮、徐公亮全立。黄公时官按察司副使,并着叙传一篇;论曰:「陈子季立,古之所称奇男子也,才品高天下,然尝迹其生平,悲忠信不言,非中正不蹈,又近于躬行君子者,盖先生有言,豪杰而圣贤者,余交之久,知之深,故能言之。……」』。

温陵何乔远亦为立传,论曰:『俞武襄,儒者也;束发从戎,历涉山海,身经百战,为东南抵柱名臣。然其生平所国士侍者,汤克宽、欧阳深、邓锺与公四人而已。彼三人者以武功终始,公独以著述名其家,回视立谈抵掌,横槊蓟门时事,直作三昧游戏观矣。晚年云水翱游,脱缰于风尘之外,察其意似欲立身于无何有之乡,以第一等人自期,试问当世诸君子有超而上者谁耶』!

董崇相「祭陈一斋文」云:『呜呼!先生以生死为一贯,则我不宜为之哀,以世法为徽缠,则我不宜为之奠,然犹为此者,人各有情,不能相禁也。……兄之云亡,如割我体,呜呼痛哉!屈指朋友真无如兄其人矣。兄学穷五经,游遍五岳,其为人得易之洁净,得书之致远,得体之节文,得诗之剀切,于伦常得春秋之断,其行事岳立山存,百物不能撼,万变不能摇,平生著述多自出己意,「伏羲图赞」尤为超绝,一笔圆成,富与太极图表里,断然千古无疑也。余虽与兄议论间但左,至于此书,则噤口不敢应,呜呼一斋,死亦足矣』(见「崇相集」祭文)。按「崇相集」中,此文与斗初所引者颇有异处,其中盖有遗漏也。同年,汤显祖卒,年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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