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京墨很忙。
毕竟身处凡尘俗世,他又是一个有着许多欲望和野心的男人。总有一些人与事是需要他去应酬的。
但再忙,他也不曾忘记,身边有一个不擅言辞,又不大擅长与人相处的女子。
黄昏6点的光景,他牵着沈宓的手从停车场走出来,往不远处的一间印度餐厅走去。
两人走进餐厅,沈宓指了指角落的位置:“坐那里吧。”
她说完,不着痕迹地想要挣脱开男人温热得甚至显得有些滚烫的手掌。
京墨睨了她一眼,将她心中的小算盘看得一清二楚。他反而将沈宓的手握得更紧,朝着不远处的宽敞四人桌走了过去。
两人并肩坐下。
沈宓实在是不习惯有人离得自己这样近,她说:“京爷,对面的座位很宽敞。”
京墨侧头望着她,一边悠悠慢慢地擦着手,一边笑着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尽快适应我与你的这份亲近。”
沈宓没有出声,抬手去端桌上的茶杯。
京墨知道她心中必然不乐意,但他选择了忽略。他心中虽然疼爱她,总想宠着她,但京爷却不愿意惯得这丫头太过自我了。
至少,她决不能排斥自己。
没过多久,菜上了桌,京墨替她盛着汤,说:“我8点还约了人谈事情,吃过饭,我让阿沐送你回去。”
窗外,梧桐树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餐厅里客人极少,沈宓缓缓地垂下眸,从京墨手中接过那碗汤,轻道:“我想回一趟沈宅。”
她说完,端高了汤碗,一口气喝光里面的汤水。
空了的瓷碗被她放在餐桌上,还能依稀看到汩汩的白烟从碗底缓缓地冒出来。
刚出锅的汤,想必是滚烫的,她却眼睛都不眨,就这样一饮而尽。
京墨不着痕迹地眯了眯双眼,正要发火,却见沈宓一双清亮平静的黑眸望向他,说:“我一个人回去。”
倔强。不听话。不讨喜。
京爷简直不愿意再搭理她。
半晌,他点燃了一支烟,轻描淡写地对沈宓道:“随你。”
这时,有服务生上前,礼貌地提醒京墨餐厅不能抽烟。
京爷慵慵懒懒地扫了服务生一眼,唇轻勾,吐出了一个字:“滚。”
他说完,将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在桌上,独自起身走出了餐厅。京墨一走,沈宓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她拿起餐具,一个人慢慢地吃着桌上丰盛的菜色。
餐厅外,阿沐看着沈宓大快朵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抽着烟的京墨:“爷,这……”
京墨隔着玻璃窗,望着沈宓。
她大约是今天晨起洗过头,栗色的中长发不大服帖地散在身前。精致的五官在夕阳沉沉的暖色调下,显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之美。
京墨目不转睛地凝着她,口中的烟淡得仿佛失了味道。
他的心在身体里温热跳动,血液仿佛在逆流。
这个女人的真心和情感,是他此刻最渴望却不得的一份欲壑难填。
转身之间,京墨声音轻如晚风一般地飘进了阿沐的耳际:“找人远远地护着她。”
*
从餐厅离开,沈宓打车回了沈家。
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贴身衣物,她推开了当年沈恒之的房间,这里被沈菲鹊巢鸠占了多年,其实早已经寻不到当年的一切记忆。
沈宓在屋子里沉默站了许久,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
安静沉寂的庭院里,楚晏站在阴影斑驳之间,无声地望着从屋子里拎着行李走出来的沈宓。
待她慢慢走近了,楚晏才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道:“早知如此,我又因为什么要替你守了沈宅三年?”
沈宓说:“对不起。”
楚晏深深地看着她,说:“这样看来,你是打算一辈子欠着我了。”
沈宓诚实却凉薄,她说:“楚晏,你想要的,我注定给不了。”
楚晏不无讽刺地笑着,目光悠悠间仿佛又似蒙了一层湿润的夜雾:“你给不了我,却打算要给京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