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带着微沉的心情,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不知觉间抹上依旧在轻颤的左眸,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就连微微的星光都没有。
墨染楼下的行人依旧人来人往的欢声笑语不断,十分热闹,一浪高过一浪的传出去很远。相较于街上的喧哗,这无人为知的豪华房间里,却出奇的静寂…
“之逸?”
魔皱了皱眉,神反手关上窗棂,屋内黑漆漆的只燃着一只昏黄的蜡烛,忽闪忽烁…里厢浴间,浑身泛着异色的芝逸闻声面色一怔,随即…
‘哗啦——嘭!’重物落地…
“之逸!”
‘哗啦——哗啦…’声响,排列有序的南海珍珠帘子被打乱,同时打乱的,还有魔神的心……雾气蒸腾的浴室,药香浮动,打湿了衣摆的冰水一路至脚踝,如蛇信子般悄无声息地萦绕四周。
地板上,冻得苍白赤裸地面的身躯就这样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来不及披上衣服便滑到在地,一头湿漉漉的墨发便肆意地遮羞着,背上,腰间,缠绕在颈部…甚是妖娆,修长而泛白的指节痛苦蜷曲着扣在地面上…
扎着她的心,刺着她的眼。魔神伸手想要探上他的脉搏…
“不…要碰…我”沙哑的声音如砂纸般摩擦着她的心,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滞在半空。
暮色的光辉笼着热闹非凡的花街,楼下的吵杂夹杂着笑骂声丝丝穿过窗棂渗透进来,与室内变得诡异的静谧形成鲜烈的对比。忽地一道隐忍的呜咽声打破了平静。
魔神直觉心脏‘砰砰’直跳,毅然覆手贴上芝逸软弱无力的手腕,中毒!
“唔…”冲破天际的欲望,一抹猩红从云芝逸的嘴角滑落。
“你等等,我抱你去床上。”颤巍着手,她生怕把他弄疼了。
魔神眉头紧皱,此时她已了明于心,谁下的毒,如何在他们眼皮子下悄无声息地下,每次入住墨染楼,就会吸入一点毒粉,渐渐地,待他们到了无极城,呵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真是好算计!她的脸,却已黑透,浓郁不散的墨气萦绕缠身,如魔在世!
京城——不为人知的神秘隔间中,红衣灼眼盛放的男子忽然浑身一颤,浓密的睫毛掀了掀,随即好笑的弯了弯,长指将衣襟拢了拢,浓醇玉酿丝滑入喉…
云芝逸强忍着丝绸与肌肤摩擦间要命的触感,被轻轻地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口中再次涌上血腥味,他知道,他就快忍到极限了…
“唔…唔…”抑制不住的呜咽如被丢弃的小兽,揪着魔神的心神。
依旧沾着水珠的墨发肆意粘腻在那强壮有力的裸背上,颗颗剔透的水珠悄悄地顺着越发紧弓的裸背,顺着越发诱人的弧线如流星般坠落人间。半披半盖的珠光里衣和挡不住的春光,和那俊逸沾满汗水的侧颜,不得不说,神仙也会下凡!
大脑空滞了片刻,随即那双冷清的眸间迸裂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宛如寒冬间的烈刺,欲将那始作俑者杀之后后快!
——夜无色,等着!
月光从窗棂透射进来,银银洒洒一寒一燥,犹如冰火两重天的二人身上,而那深陷火海中的俊逸男子曾冻的苍白的肌肤,合着汗水渐渐将肌肤染成了粉红色,越发香艳。
“…我没事…”似是察觉到满室的杀意,云芝逸保持着一丝清明,粗喘气道。
然而这声虚弱的字语完全没有说服力!魔神眸间除了刺骨的冰渣子外,就是滔天的怒火!这笔账,她迟早要讨回来的!
“乖…我去给你找个大夫!”
云芝逸额间的温度烫的她心眼直跳,再这么烧下去,不傻也去了半条命,更何况,她即使聪慧如神,但她智不及医学,即使她懂得医学理论,但…那也是西医!她现在可没有什么抗生素!谨慎起见,还是叫个大夫!
“别、嗯~、没,没用的……”汗水滑落眼角,眼睛有些酸涩。
她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但他心理却清楚的狠!
此毒或者说,此药名曰鸳鸯醉,乃是媚药中独树一帜的一种,无色无味,一旦中药,只要身边没人。此药便不温不火却不停折磨着中毒之人,直到身边出现;另一个人…便如干柴碰上了烈火,命中遇见真爱般,狂野十足,只羡鸳鸯不羡仙,醉过,才会醒…还有…
来不及缓口气解释,云芝逸闭上的双眸猛一掀!心中大惊!腕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流淌于他四经八脉,如燎原之火,燃得眸子一红!来不及收收,魔神也染上了鸳鸯醉!
“噗——!”
“噗——!”
二人同时吐口鲜血,何为鸳鸯,只要另一个人出现,便要相伴相随,无论时间与地点,一齐…醉生梦死。
‘夜无色,你够狠!’,二人的心声,恐怕空无所有的一致!
也只有此刻,魔神才能切身体会的直到芝逸所忍受的…有多深!
而此刻深深被’惦记‘的男主角,正悠闲地翻着手中的账册,一瞟窗外的月色,忽想起了什么,明眸忽明忽暗,刹那间红唇一扬,笑的倾国倾城,
“呵……算算时间,也该毒发了吧,呵呵呵呵~”话落,开怀之声荡漾在满室。
“鸳鸯醉…”
吃力地吐出这三个字,云芝逸再难自已,深怕自己做出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努力地的拥着自己,指尖嵌入臂膀、背部,血丝稍渗…颤抖的身躯彰显着宣此毒的霸道,自魔神的声音在耳际响起,他便难以控制内心的渴望,何况…出现的那人,更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唇角的血滴涓涓流通,他却无暇顾及。
“此毒可有解药?”
缓了缓心神,魔神询问,一边催动内力去化解体内的毒素,她的内力可是治愈疗伤的利器,这也是为何这门内功难学,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失策于媚药!鸳鸯醉,她记住了!只是…感觉到那一遍一便被清洗的毒素一遍一遍地卷土而来…她有些没辙了。
“……”
“我……”想说什么,可有什么原因,让她张口无声…
纤长的睫羽颤了颤,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最终,睫羽仓惶地磕上,掩饰一片落寞…微凉夜风吹过,如望梅止渴,吹起了轻慢的窗纱,摇曳独舞,迎着唯一的烛火,舞出了斑驳陆离的幽光。
时间一点一滴得过去,并没有让二人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个答案却呼之欲出,‘鸳鸯醉’一旦成双,必醉成双,可鸳鸯是世上对爱真挚不渝的囍物,若非真爱…又岂会冷眼旁观。鸳鸯……可是会殉情的动物。既他一开始选择隐忍,那此毒最终便可以自行消退,如那人从未来过,只是过程……
望着一尺之遥触手可及的俊美面容,宛如回到了她穿越过来的那一天。她睁开眼的那一刻,入眸的仅是一张俊秀的面孔,但那人金蝉脱壳后,又岂是常人可及的俊颜,那是一个天生的王者的男人,一张俊美如刀刻,如开窍的宝剑般锋芒毕露的男子。从第一眼开始,她从他的眸间,看到的是如飞蛾扑火般的爱恋…
是否,眼前这张相似却被掩盖住的眸间也如那时般,异样的隐忍倔强,却是一只身在烛火间的飞蛾…。他说,他才是那个爱恋她的人。他却不曾明说过,芝凡是用了族里的巫法植入了他对自己的爱恋,以防被看出破绽,而因为他们是双生子,所以这难以成功的巫术成功了。
‘他不曾解释过,她却翻阅了许多云族的书籍看到此术。她知道了’
‘他不曾说过,他不能原谅自己同胞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只身一人义无反顾的上路,来寻这个他兄长之妻的女子,明知山有虎,却依然把自己所有的心腹留在云族帮芝凡登位。她还是知道了。’
‘他不曾解释过他与他口中说的,‘爱的就是你,并未纳兰倾云’是为何,明明隐约间她明白他与自己儿时必然有所交集,且感情并不会不善,但他从未拿此来强求过她的感情、甚至目光。她懂,他们几个也懂,所以并未将他赶出无名山。’
‘他是云族尊贵的二公子,却徒手制作鱼竿,识野菜钓鱼做饭,衣食住行独立的很,很会照顾自己和她,而无意间她发现,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二人一齐露宿野外,他为她洗手做饭,照顾她。因为那些细节,是她笑笑,二十一世纪的笑笑才会有的习惯…。她又不明白了,她试探过,可他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啊?’
他俊美的面容,不锋利,反而带着几分柔美俊逸,明明相似的轮廓,却又差之千里。他身上不是那毫不掩饰的霸道,而是能包容一切的宽容,却有着一颗更加坚韧的心。从第一眼,她就知道,他不是他,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从一开始,她就分的很清楚,即使只是一个背影!
滚烫的体温,沸腾的血液,和几欲被燃烧殆尽的理智,却也让他也越发敏感,蜷曲着的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深爱的女子透过他,依然看到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这般撕裂他心脏般,胜过那窗外吹进来的秋风,如一盆冰水,灌溉着他的心房,让他更不能忍受!呵……
“若是此刻是他,你还会犹豫吗?”
“……”
沙哑的声音仿佛被撕裂,她还是头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如此低沉,如坠落谷底。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你,他是他?’,如此,不如不说罢。
昏黄得烛火将她低下的容颜应得模糊不清,她们陷入了沉默,但他却得到了答案。其实,就在他问出这句话不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吗?
人在爱情之中,总是喜欢如此不甘心得自欺欺人,也只有每每从眼角滑落的晶莹,才是最诚实的感情。
“……我不是他”墨发掩盖下,酸涩的泪水滑落。
他倔强得说着,一如初次在无名山上,他强调着:他不是他,他爱的是她,仅是眼前的她,并非纳兰倾云。——‘她是不是…不信?’
‘我知道。’只是……
“不会。”她何尝不能切身体会他隐忍的痛苦,只是,她不能再不明不白的要了他。
“……呵……”惯是习惯了她无意间的回避,也没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直白!
一寸一寸的理智被摧败成灰,他笑的肆意,笑的讽刺,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