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继而微侧过头仔细地辩闻着他身上的香味,没错,就是这种香味,犹兰似麝,沁人心碑,和梦中那熟悉的气味一模一样。莫非······
她的脑中一阵嗡鸣。是他?是他!难道,这么久以来,他竟都跟自己同塌而眠?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发觉过?
思绪顿塞中,就被郑睿轩握住肩膀,转了过来,“雪儿······”那声音近乎呢喃,沙哑低迷而魅惑,双眸近似全所未有的流光溢彩和对她浓烈不喜的爱恋。
不待慕容雪反应,他便又俯身覆上了她微微轻启的唇瓣,辗转流连,舌尖摩挲逡巡着她唇上的每一丝纹路,似要在它上面刻下专属于自己的印记,教她永生铭刻。
慕容雪感受着他从未有过的轻柔缠绵,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一丝甜,一丝苦,随着呼吸,直抵心间,又再心底深处蔓延成疼,沉淀成伤,最后埋葬,为过往,为将来,为郑睿轩,为宇轩,也为她自己!
良久良久,他才不舍地将她放开,语声轻喃“雪儿?”
慕容雪垂了垂纤长的眼睫,腮颊的红晕衬得好似春桃般娇羞妩媚,尽管告诉过自己已经过了害羞的年纪,但还是不自觉地偏过头去,不敢直视他,鼻尖只轻嗯了一声。
看惯了她对自己的淡漠表情,再看她现在这般娇羞可人的模样,郑睿轩只觉心头一震,继而噗哧一声,仰天笑了出来,齿如编贝,星眸盈月,好似旭日暖阳。
慕容雪亦是一怔,见惯了他冷冽如冰,暴怒骇人的模样,就算是对自己也只是偶尔的淡淡一笑,竟从未见他如此爽朗的笑过,凤眸皓齿,朗声如宏,随即亦是噗哧一声,抚袖轻笑了起来,这一笑,似是化开了前世所有烦忧。
原来,退一步真的会海阔天空,一味的转牛角尖,只会让自己愈发难受罢了。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所要寻找守护的那一份幸福,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走吧!~时辰不早了!”郑睿轩眼眸含笑,说着便去牵慕容雪的手。却听到她一声轻呼。
“怎么了?”郑睿轩剑眉一蹙,握起她的手细细一看,不由拧眉一沉“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何不早说?现在还疼吗?”
慕容雪摇了摇头,蹙眉不答,但手指上焦灼的痛感还是让她不由拧起了眉心。这才恍然想起,傅若雪和那酒楼姑娘,于是轻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郑睿轩何等精明,岂能看不出她手指上的是烫伤,蓦地,眸光便变得犀利了,一把将她拉到近前,面对着凝视着她的眼睛,语带责备道“你为了救她们,不惜自伤身体?我说过,她们不值得你同情!”
慕容雪微微一怔,想不通他又为什么偏偏要跟两个女人置气?于是声音也转得凄厉了“我就是要救她们,你打算连我也一起处置吗?”
“你!”郑睿轩气结,顿了半饷,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了缓情绪,说道“一个酒楼不务正业公然敛财,结党营私,勾结朝中要员,这亦关乎国之社稷,孰重孰轻,你竟拿捏不稳?既然决定做我的人,你就应该要有所觉悟。”
说及此,他顿了一顿,继而抚上她的侧脸,悠悠道“雪儿,我知你不喜血腥,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很多事情,不是空有仁善之心就能解决的!你,能站在一个太子妃的角度去对待问题吗?”
慕容雪顿时怔住,愣愣地看着他。“公然敛财,结党营私,勾结朝中要员。”仅一顿饭,他便“吃”出了这诸多隐情,究竟是他的眼神太犀利,还是自己太愚笨?
太子妃?是啊,她怎么忘了?事实上,她从未真正想过,也从未把自己当作为太子妃。在这之前,她只想安静地度过余生,现在,她也只想着两个人相爱就够了,竟忘了他的身份,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刚才被掩埋到心底的种种顾虑和苦痛,在顷刻间铺天盖地地卷土重来,又压得她只觉泰山压顶喘不上气。
身为太子妃,意味着她将要接受那些自己最讨厌的权谋政斗,意味着她要去喊杀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为“娘”,意味着终有一天要与曾经的挚爱——宇轩,敌对相见!
为什么?为什么她好不容易随心一次却还是徒劳?自己就真真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注定这一生都不能拥有一份纯粹的、只属于两个人的幸福吗?为什么?
思即此,她只觉心头一阵莫名的酸涩,想要转身逃遁,却被面前男子忽地牢牢箍进怀里,那灌注的力气好似要将她融进骨髓,刻入灵魂,不容她逃。
“雪儿,不要离开我······我不逼你便是,你只消做你自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似惊慌,似无措,似保证,似祈盼,他一字一句喃喃说着,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瞳里是难以抑制的恐慌和害怕,好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丝幸福又会从指缝间流走。
慕容雪闻言心里猛地一颤了,也再一次深深地被震撼住了,先放手,再挽留,后祈盼,终妥协,好一招“连环攻心计”,太子不愧是太子,擅掌控全局谋划之能手,竟只花了不消片刻工夫便将她成功收归麾下。究竟是他郑睿轩手段太“毒辣”,还是她慕容雪功夫太逊色?终归是最后两人并肩坐在了一卖馄饨的夜宵摊上。
滚烫的热锅上,一团白雾好似山中出云,瞬间朦胧了整个夜色,卖馄饨的是一对中老年夫妇。妇人正娴熟地包捏着一颗颗白面馄饨准备下锅,而她的丈夫正握着一只竹筒鼓着腮帮子往那火灶里吹气,两人分工合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不一会,便端上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放下碗后,那老妇人还不忘客气地招呼道“客官慢用!~有吩咐只管叫···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