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慕容雪没有再多问多说什么。事实上,这样的欲言又止,若即若离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可人的心里总有着一颗好奇心,郑睿轩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忐忑不安,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郑睿轩一定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这件事,与她有关!
一连几日悉心调理,慕容雪背上的伤都没再疼过,于是就没躺在床上。昨晚会反光的珠帘已经让她着实吃惊了一把,现在细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珠帘的珠子都是用五彩琉璃做的,而且每颗的形状都是一个心形。不是五角星,而是堪称标准的桃心形状。不由想,难道这里已经足够发达,竟有了代表爱情的心形符号了?
“这个呀,嗨!~太子妃不知道吧,就是您的项链坠子啊!还是太子殿下亲自作画,特意令工匠用琉璃烧制的。每一颗都精心筛选,确保每一颗都足够剔透,晶莹润泽。”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慕容雪回头去看,只见钱貴正端着药,一脸堆笑地说着,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刻意解释给她听的。
慕容雪闻言却一时没想起来什么项链坠子,于是浅浅地蹙眉,疑声问道“什么坠子?”问着的同时脑中也想到了。是李皓诚送给她的心形吊坠项链,可那条项链以及她的手表,早就被郑睿轩毁了。这···怎么会?他还一直记得?!
钱貴不知是有意无意,话匣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慕容雪出于礼貌,没有打断他,也正因此,她听到了有关藏雪阁的更多细枝末节。
从移种四季常青的绿茵花树,到后殿温泉池的开凿和偏殿内的琴房舞坊,她也知道了为什么外面冰天雪地而室内却暖如秋阳的原因。原来,男人竟不惜重工将温泉水引将至此,又埋了可吸热的黑曜石(托玛琳石),所以,即便外面再冷,她也感觉不到冷。
听及此,慕容雪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能想象得到,郑睿轩为此所花费的心血和精力。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前段时日,正是海郑国闹洪灾的时候,全国上下都在节衣缩食,共抗灾祸。而他却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大举修建了这处所在。她无法装傻,无法漠视男人当时所受到的争议和指责有多大。
也怪不得为什么那天在伏羲山,他说为了她,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就算负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郑睿轩会说这样的话,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可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他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负尽天下人,给她想要的一切,难道是指故意放郑宇轩一马,然后再择日开战?
钱貴还在口若悬河,慕容雪却已听不进半个字。满心满脑都只有一个疑问,自己对郑睿轩而言,就真的这样重要了?不再是肉体的占有和身体的禁锢,他几乎是穷尽心力的付出和讨好。可他这样为的又是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她真的不知道!或者说她明白,只是刻意装作不知道而已。
头疾、癌症,如今的自己,还有资格去追寻和抉择爱情吗?
次日,三姑便带着宵儿离开了东宫,郑睿轩派了人沿路护送她们返乡,偌大的藏雪阁便只剩下慕容雪和香秀。
一连几日,都是夜间飘雪,白天又是晴空万里,虽然冷清,但空间却是格外的好。洁白的雪和蔚蓝的天,再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致了。站在藏雪阁的亭楼上可以俯瞰到整个府邸的风景,正前方便是湖心亭,到处都是苍白一片,湖心亭里的湖水却依旧碧蓝如新。偶见几名丫鬟匆匆而过,在无暇的雪地上留下浅淡的足迹,让人看得心生悲凉。
藏雪阁就好像被世人遗忘的一处幻境,隔绝了外间的所有,也隔绝了那些凡尘纷扰。如果真是看破了红尘俗世,这里倒真真是一片可以修身的净土。可是,满心的烦思,又岂是一幅美景所能驱散的?
女子纤瘦的身影轻倚着亭楼的栏杆,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至腰间,雍容的白裘披风衬得她面如桃李、肤若凝脂,偶有几缕发丝随着身上的银丝被风扬起。那双动人的眼眸看似在欣赏着雪景,眼底深处却是一片苍茫。自她秀挺精致的鼻尖处呼出的气,在清冷的空气里凝结成雾,继而消散在这寒风里。
还有多久才会结束,还有多久才能解脱?
有人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也有人说,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在得知自己有可能患上遗传性癌症的时候,她对人生就没了期望。这样的活,跟等死没有区别。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什么都不曾有过,因为那样就不会在离开的时候太过不舍。
所以,她“背叛”了宇轩,赶走了行风,又送走了宵儿,她刻意让自己所关心的人一个个离开自己,然后自己独自走向生命的尽头。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心不再掀起一丝的涟漪。可是偏偏还有一个人,那么执着地要往她的心里钻,她越想淡漠疏离,他却越加的“肆无忌惮”。
站在楼上,看着一行人端着菜肴进来,慕容雪知道,午膳的时间到了,这也意味着他也快要来了。自从伤势痊愈,她可以下地活动之后,每日三顿,无论他在哪里,又有多忙,都会准时准点过来这里和她一起吃饭。
每当看到有人端着盘子过来,不出一刻钟,他必然会出现,这几乎成了一道不成文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