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句无心的话,但慕容雪听了只觉心头一阵暖意,温暖至极。于是对宵儿点了点头,继而对门外的钱貴说道“就让他睡在这里吧,如果殿下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都退下吧!三姑,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宵儿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三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雪的这句话堵了回去,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宵儿几句,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钱貴亦是没敢再多说什么,遂带人退了下去。
让香秀替宵儿洗漱好,宵儿便迫不及待地跳到了慕容雪的床上。撑着粉嫩的小脸,一双大眼睛贼溜溜地看着慕容雪,慕容雪好笑地让他自己躺好,盖好被子,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宵儿倒答得干脆,说她长得像自己的亲娘,离家这么久,很是想念娘亲。慕容雪感叹之余,便对宵儿说自己与三姑年龄相仿,唤姐姐显得有些差辈,就让他唤自己姨娘,就当自己和宵儿的娘亲是姐妹,称呼也亲切。
宵儿闻言,拍着小手,一口一句雪姨娘叫得别提有多高兴。末了,估摸着时候不早了,慕容雪便讲故事给宵儿听,哄他睡觉,小家伙许是刚才和香秀玩得疯了,《九色鹿》的故事才讲到一半,宵儿就已经憨甜地进入了梦乡。香秀扶慕容雪躺好,又再次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确定没有再流血,挑灭了几盏灯烛,她这才告了退。
先前还亮如白昼的偌大寝殿,顿时便变得昏暗下来,远处烛台上的烛火发着暖黄的光,将一切变得朦胧,却将悬挂在隔断间的珠帘照得晶莹剔透,每颗珠子都好似一颗会放光的星,顿时将整个寝殿笼罩在一片绚烂的星光幻影里,煞是好看,慕容雪不禁就看得呆了。
先前没觉得这些看似平常的珠帘有什么奇妙之处,却没想在烛影光晕的照耀下会有这样的奇幻之感,就仿佛置身在满天星辰里,周围都是触手可及的星光。是无意间的妙想,还是刻意的设计,她不得而知。
看及此,慕容雪只觉心中的某样东西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之前听香秀提过,这座阁楼宫殿是近日才完工的,屋内的每件陈设到用料布置都是太子亲自督建设计的。先前因为太过悲痛,她几乎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欣赏观看,现在看来,确实精巧绝伦仿若琼楼玉宇。
古有金屋贮阿娇,而此间名为“藏雪阁”,那么说,她也要被郑睿轩“藏”在这里一辈子吗?思即此,她只觉胸口一阵窒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索性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不再去想这些。
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忽然间,只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到了自己的胸前,慕容雪便猛然惊醒,只听又是几句含糊不清的梦语和啼哭“呜呜呜···娘亲,宵儿想你!抱抱······”
慕容雪宠溺地扬唇一笑,心念道“这小家伙,睡觉怎么也这么不老实?”继而伸过手,无比轻缓地拍着宵儿的后背,轻声哼唱道“宵儿乖,娘亲在,乖乖睡觉觉······”哄了没一会,便又听到了宵儿均匀的微鼾声。因为背上有伤,她只能侧躺着,被这么一闹,伤口又隐隐有些发痛,顿时就没了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困意再次袭来的时候,她又觉身后有什么动静,但又实在困得不行,连抬下眼皮都觉得费劲,只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拢住了自己,暖暖的,轻轻的,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那香味如兰似麝,煞是好闻。或许正因为这份熟悉,让她仅存的一点意识也渐渐模糊下来,从身到心都放松下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到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宇轩放弃了皇位,和她一起踏上了茫茫大海。而海郑国也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杀戮,郑睿轩成为了开国以来最圣明的君主,这里的百姓人人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诸葛行风最后也和楚楚走到了一起,李皓诚和欧阳雪也最终走到了一起,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梦终究是梦,人可以在自己的梦里制造一个又一个幸福,可现实,终究不会尽如人意。梦醒后,一切又都回到原点。
宵儿睡得早,醒得也早,天刚微亮,寝殿内还是一片昏暗,宵儿就撑着脑袋扑闪着可爱的大眼睛直盯着慕容雪看,也不作声,也不吵闹着要起床。
忽然,只见从慕容雪身后划过一道影子,宵儿本能的要叫喊,却被那人快速捂住了嘴巴,继而冷冷地警告似地瞪着他,那眼神是说“敢出声,就叫你永远见不到她!”
宵儿本就十分怕他,便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自个捂上了小嘴,表情又无辜又疑惑地看着他起身,穿衣,然后离去。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仿若一场哑剧。
他出去后不久,香秀和三姑便蹑手蹑脚地探了进来,想要将宵儿抱出去。尽管她们放轻了脚步,但还是发出了细微的脚步声,慕容雪也因此被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三姑见状,连忙惶恐地跪伏在地上直磕头请罪。香秀亦是跪在地上直发抖,一脸的铁青,因为刚才碰到太子殿下出来,让她们进来将宵儿抱出去,而且还特意吩咐过不许吵醒太子妃。
虽然入府不久,但太子的脾气她早有耳闻,但凡冲撞伤害过慕容雪的人,最后都会被重责或处死,连之前太子宫唯一的侧妃也被打入了冷宫,不得幸免,她一个小丫鬟又岂能不怕!
慕容雪但见两人如此惊惧的神色,心知三姑顾忌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害怕,但香秀也这样,着实让她疑惑不解,遂撑起身,沉声问道“大清早的,又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