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让宵儿进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道“进去后小声点,别吵到他们!若是还睡着,你就赶紧出来,知道吗?啊!~乖,去吧!”
宵儿听了他的话,咕噜着眼睛,抿着唇,蹑手蹑脚地慢慢走进了内殿。
而此时,常年习惯性保持警觉的郑睿轩,在听到细微动静时,一双犀利睿智的凤眸微微挑开,面上已有了不悦的神色。但见来人只是一个不足一米的孩童时,他虽有不悦,但还是强自忍了下来,语声低沉道“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不要吵她休息吗?”
宵儿闻言,没有转身出去,而是撅着小嘴,将手中的餐盘搁在矮桌上后,看到床上的慕容雪还睡着,没有醒,他踮着脚尖就慢慢朝床榻走去。可爱的大眼睛还不忘警告似地盯着脸色越来越沉的郑睿轩,最后走到他面前,生气地说道“我都知道了,平哥哥是女孩子!我娘说过,男人和女人是不能随便碰在一起的,你不能欺负我的姐姐!”
郑睿轩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不自觉就嗤声笑了出来,心里既好气又好笑,这算哪门子的“欺负”?
原来,他担心慕容雪一直趴着睡会不舒服,这才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却没想被这小鬼头看见,无奈他现在腾不出手来将他撵出去,又不能大声叫门外的下人将这小鬼带走。只能憋着气,不与他争论,只淡淡地说道“她是我的妃子,你爹娘没这样抱过?”
“妃子是什么东西?跟我爹娘又有什么关系?”宵儿闻言,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想要去拉慕容雪的手,却被郑睿轩警告式的冷冽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这一吓不要紧,宵儿顿觉委屈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砸了下来。宵儿原本是官宦之后,林家的独苗苗,可爱机灵,乖巧懂事,从小家里人就当宝贝般地宠着护着,何时受过这样的“欺负”?一时间,倍觉委屈,抽着鼻子最后竟哇哇地哭了起来。
郑睿轩心下一惊,正欲发火赶他出去,就觉怀中人儿动了一动,他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就听慕容雪极轻地责问道“你又欺负宵儿了?”
宵儿见慕容雪醒了,先前拧在一起直掉泪的小脸,顿时就笑开了花,欢呼雀跃地叫道“平哥哥,你醒啦,不,是姐姐,姐姐!太好了,太好了!姐姐醒了!”说着就要去抱慕容雪。
郑睿轩剑眉一拧,担心他在弄伤了雪儿,沉声喝道“没规矩,吵吵什么?不知道受伤的人需要静养吗?来人啦,把这小鬼带出去!”
宵儿第一次来东宫,对他而言,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只有慕容雪和三姑才是他最亲、最熟悉的人,现在见慕容雪醒了,哪会听郑睿轩的话!双手一撑,就跃到了床上,躲进了慕容雪的怀里,瞪着郑睿轩,撅嘴嘟囔道“我不,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慕容雪失血过多,身体本就虚弱,加之背上有伤,根本架不住宵儿这样一闹。古代没有缝合术,一寸多深的刀伤只能让其慢慢愈合长拢。此时,还未长合的伤口又因她一动再次裂开,点点血迹透过她的睡袍,浸染开来。郑睿轩见她神色有异,低头查看,亦是心下一惊,忙声喊道“拿药来!”
宵儿此时也看到了慕容雪背上的血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真的太任性、太胡闹了。连忙蹲在一旁,摸着眼泪低头自责道“对,对不起!宵儿不乖,害姐姐又流血了,呜呜呜······”
他这样一哭,郑睿轩再想发火也发不出了,瞥了一眼钱貴,沉声道“带他出去!”继而拿过纱布和药给慕容雪上药。看着被钱貴抱出去的宵儿,慕容雪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种种情绪哽咽在喉,终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上好了药,又重新包扎好,一些列动作都尽量的放轻放柔。等处理好,郑睿轩正欲开口问她,要不要吃些东西,就听身后女子,极轻的声音,仿若清风拂耳,却让人听得寸断愁肠。
“你···真的放他走了?”
郑睿轩心中一痛,眸色渐凝,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如今都自身难保还记挂着那个男人,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她怎可这样一再践踏他的感情?沉默良久,强压住心酸悲痛,他没有说话,而是将先前宵儿端进来的餐盘端到她面前,淡淡地说道“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答应你的,我何时食言过?”
慕容雪闻言,忽觉心头一股暖意流过,鼻尖酸酸的,似感激似感动地仰头看着他。他们之间太过透明,她的心思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不用太多言语,不用太多表情,有时候只消一个眼神,他就能彻底完全地看穿她。
而她,也总能在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中读出他的感觉,有绝望也有挣扎,这样的感觉常常让她感到害怕,害怕自己因此而心软。但既然选择了宇轩,就只能辜负他,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原来也是一个很自私、很残忍的人。
那日在伏羲山,她故意站在悬崖边上,试探他到底会不会来见她,试探他到底还想不想拥有她,试探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有多少分量可以当作筹码,再利用他的感情去欺骗他,伤害他。
而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只是在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欺骗了他的感情,答应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救他的“敌人”,他又需要承受多大的苦痛?做出多大的牺牲?而他自始自终都不曾怪过自己,反而在生死关头救了她。
现在虽是说得云淡风轻,但慕容雪知道,放走宇轩,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很可能因此而失去了整个江山乃至生命,然而他却仍然只担忧着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