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机并不算最厉害的兵器,但却是命中率极高的暗器之一。弩机发动,往往三箭齐发,但因为箭身的材质不用,在飞行的速度上也不同。这样的暗器就是让人防不胜防,功夫好的往往能躲过一箭,但还有随即而来的第二箭,第三箭,且箭头上都涂有剧毒,见血必死。好在郑睿轩他们所处的位置离九皇子有一定距离,郑睿轩还有时间躲避。不像王熙,连接招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便已中箭而死。
“嗖”只听耳边呼啸一声,郑睿轩一个飞跃便轻易地躲开了第一支箭,紧接着“铛铛”两声,另外两支毒箭也被他用长鞭打落在地,没有伤到他们分毫。众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缓了些许。
其实,早在御花园海棠林的时候,经历过这样的攻击暗算,精明如他,岂会再让自己受第二次?!对这样的暗器,他早就有了破解之法,也料定九皇子会出此阴招,担忧女子的同时,也时刻警惕防备着。
郑睿轩焦急慕容雪的伤势,在躲过了三支毒箭之后,正欲去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怎料,还有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毫无征兆地掠空而至,郑睿轩亦是没料到,不习武功的九皇子还有这招!
慕容雪亲眼目睹过九皇子的阴险狠毒,遂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眼睁睁地看着九皇子飞刀而出朝他们而来,速度之快根本就来不及通知太子,也一心想着不能伤了宵儿,本能地转身护之。
那把锋利的匕首便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她的后背心上,幸得九皇子内力不深,银白的刀刃只入肉三分未及致命要害。鲜血流出,在她雪白的狐裘披风上染出一朵妖异的红莲。
慕容雪痛呼一声,被满脸惊骇的郑睿轩扶住。郑睿轩见状,拧眉低咒一声,想要去寻九皇子,却已不见了他的踪影。紧接着,大批的锦衣卫和御林军赶到现场,这才控制了局面,擒住了还未来得及逃走的黑衣杀手们。
这一刀虽不致命,但流血太多也会有生命危险。一旁的宵儿已是哭成了泪人,不住地喊着慕容雪“平哥哥,平哥哥!”
郑睿轩当机立断,快速点住了慕容雪身上的几处大穴,语声轻颤道“雪儿,我要替你拔刀止血!如果太疼就咬住我的肩膀,千万不要自己强撑着,嗯?!”
慕容雪早已疼得冷汗淋漓,嘴唇发白。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痛,还是男人一如既往的关怀让她愧疚,她紧蹙着眉,蝶翼轻颤,就那样无力地靠在郑睿轩的肩头,无言以对。
郑睿轩屏息凝神,在碰到匕首的那一刻,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甚至在微微发颤。温热咸湿的红色液体沾满了他的手,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这只手,只因为那上面沾染的血是属于她的。
鲜红的血液还在汩汩流出,瞬时刺痛了他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心。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对她的心疼与不忍,拼力让自己沉静下来,告诉自己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拔出刀,才能让她不至于太痛。
随即握紧剑柄,猛一聚力,拔刀而出的同时,伴随着慕容雪的一声凄厉的痛喊,匕首被猛地拔出。只因太痛,她下意识便咬住了男人近在咫尺的肩头,痛得撕心裂肺,痛得泪如泉涌。
他不怪她,他不恨她,即便她利用他的感情做着背叛他的事。这样的太子,她仿佛不认识,又仿佛认识了很久,熟稔得如同在灵泉寺舍生救她的飞鹰,无论对错,一概包容超过生命,为什么,为什么……
而郑睿轩,在承受着从肩头传来的痛楚之外,还要迅速给她上止血药。层层衣衫被撕开,露出了她白如雪缎的肌肤,只是那一道皮开肉绽的血口子是那样触目惊心。他尽量放轻动作,不碰到伤口,然而止血的伤药碰到伤口之时,还是传来了阵阵钻心刺痛。
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痛,还是因为心里的悲痛,她这一天承受经历了太多太多,现在,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
太子东宫——藏雪阁
夜静谧,冷风清,轻盈的雪花夹杂着痛人的哀思飘洒而下,落在月白色的窗纸上淡出一抹湿意,尽管外面冰天雪地,但东宫内的藏雪阁里却是一片暖意。
月色透过雕花窗棂,定格在室内的一角,晚风拂过,吹动窗棂上悬挂的珠帘风铃发出一阵阵悦耳的轻铃。寝殿中央的金鼎盘花香炉中,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莹白月光下,缭绕盘旋,仿若飘渺的仙子,冉冉升天,却终被冷风吹散,多了些许哀凉。
舒适柔暖的圆形雕花大床上,因为背上有伤,慕容雪只能趴卧着。女子双眸紧闭,纤长如蝶翼的睫毛乖顺地垂下,如一张小型的羽扇遮盖了女子那双清澈如泉的美眸,肤若凝脂却是那样的苍白而浅淡。虽是沉沉地昏睡着,但她的眉心仍是浅浅地蹙起,好似有无尽的忧伤与哀愁。
郑睿轩静静地伏在榻边,凝视着昏睡中的女子,满眼的心疼与爱怜。这时,只听窗外一声轻咳,他这才敛下思绪,又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吻,这才不舍地起身离去。
一夜飘雪,次日清早,苍茫大地已是一片莹白,到处都是银装素裹。一夜间,皑皑白雪竟将整个东宫变成了一座白色宫殿,藏雪阁外亦是满目无暇的雪白。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却仿若天赐的礼物,总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天刚微亮,整个东宫府邸就有宫人奴婢开始扫雪清道,唯有“藏雪阁”仿若圣宫禁地,无人敢靠近,也没人敢去那里清扫积雪。
不一会,钱貴领着人端着汤粥膳点急急地走来,站在寝门外却不敢敲门进去,只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殿下,您就用点膳吧,这饿坏了身子,奴才没法跟皇后娘娘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