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她自己都觉心虚不已,可是刚才他说出去准备药,可现在端来的却是一碗粥,而刚才帐外一片闹腾,他不可能不知太子来过。而且刚才自己在提到太子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惊异之色,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早就知道太子藏在这里,而他却没有告诉她!
可是这么久相处以来,她不相信行风会是那样的人,她不相信他会背着对宇轩的兄弟之义骗取她的信任暗地里效忠太子。她不相信,不相信!
再看诸葛行风的眼底眸色由淡变为怒,再由怒变为无法言喻的痛楚,他似是受到莫大的打击般,他一字一顿,语声微凉地说道“在你心里,我诸葛行风就是这样的人?”
慕容雪懊恼一颤,慌忙解释道“行风,不是!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你,你别生气······”
“呵,在你心里从来都只有宇轩,爱得太深遂才让你顾及不到别人的感受和付出,我明白,我懂,我怎会生你的气呢?”诸葛行风浅凉地溢出一句,眸光深处仿佛已经痛彻入髓,眼中难以抑制的颓然钝痛,深深地刺痛了慕容雪的眼睛。
诸葛行风苍凉一笑,早就知道的事实似是到现在才彻底看清。无论他做什么,哪怕为救她耗损内力折寿十年白了发,她的眼里心里都不会容下他的半分影子。他从未奢望过她的回应,可最起码可以是她最信任的人,然而,现在却被她怀疑了。
刚才他被侍卫拦在外面,他就知道定是太子得知她胃疾发作,所以才不惜暴露身份来看她的,他早前听其他太医说过,太子有段时间研究过针灸穴术,且颇有造诣,他当时还很纳闷,太子何故会突然对医术,尤其是针灸学感兴趣了?现在他才恍然明白!
或许同为天涯沦落人,他们都深爱着她,却又得不到她的心,所以对于太子,他放下了往日的戒心与排斥,反而多了份同情,于是他才没有强行冲进来,而是到了厨帐,给她煮了这碗粥,心想一会她胃痛缓解了,便可以吃些东西了,却没想他的良苦用心,竟会她一下否决了。这比那日她的直言拒绝更让他感到心痛!
慕容雪被他眸中的哀怨刺得心尖一痛,她的心里何尝不是自责内疚不已?可是,他早就知道太子隐藏在营中这件事是事实,可他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脑中思绪纷乱,她垂下眸子,故意将头偏到一边,避开了他的眼神。
良久,诸葛行风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虚脱般说道“你休息吧!”说完,站起身,走出了营帐。
慕容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地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她垂下眸子,喃喃自语地念道“行风,对不起!”心想,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活不过多久,又何必又添一个为自己伤心的人呢。
郑睿轩的出现无疑在伏羲山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身为海郑国储君的他,不仅亲临灾区体察民情,还为灾民们送来了御寒的衣物和粮食药草,灾民们除了惊诧亦是震惊不已,无不对他感恩戴德。
而早前,王熙、王岳两位将军率众官兵以及灾民拔河比赛的消息不胫而走,官民同乐的消息亦是传遍了皇城乃至整个海郑国。人们纷纷感念朝廷的仁善厚德,而灾情没有那么严重的地区百姓没能前往伏羲山避难,无不对此羡慕不已。
好在现在洪灾已过,虽是满目萧条,但重修堤坝,重建家园等工程进行得皆是井然有序,如附神力。早前组织灾民避难,事后指挥重建工作,迫使各镇官员不敢私吞赈款,让官民一心聚力齐发,这灾后的重建工作才得以进行得如此顺利且快速!当然,这些都离不开一个人的功劳,那便是同样享负盛名的三王——郑宇轩!
眼看快到冬至,昔日风景如画、满目绿茵的伏羲山已经渐渐染上了萧瑟,早晨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刺棱生疼。
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越见恶劣的缘故还是真的因为灾民们思乡情切。近来数日,已有康复的灾民陆续返乡,说是为了帮助重建自己的家园,还有些并未痊愈的灾民一听到可以回乡,亦是囔囔着要回去。
有些灾民本就是来自同镇同乡的,所以走时,亦是多数同乡结伴而行。留下的多为重伤未愈者,以及没什么劳动力的老幼妇孺和那些失去家人而“无家可归”的人。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烂草窝。”即便王熙已经将伏羲山打理得很有“人情味”,但还是抵挡不了人们归家的心切。
这日晌午,呼啸的山风吹得山林里的树枝在风中一阵摇曳狂舞,发出“呼呼哟哟”的诡异响声,山坡上的矮草已见枯黄,像失去了生命般却仍顽强地配合着周遭的树枝在狂风中一阵颤栗低伏。
女子独自抱膝坐在一处山坡上,看着背着行囊干粮赶往山下一脸雀跃的乡民,她的心里突生了些许哀愁。灾民们可以返乡,大雁可以南飞,而她却无“家”可归。
她更知道,无论何时,她的周围总有着那么几双避不掉的眼光正凝视着自己,不,不能称之为凝视,而是“监视”,她知道,那一定是太子的人。
自从那日郑睿轩不惜暴露身份冲到帐内替她医治,也不知怎么的,当日下午左相便偕同百官上山奏请,左相更是借机将郑睿轩突现伏羲山的行为冠上了“亲民爱民”、“体察民情”的仁德之帽,并大势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