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郑宇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淡淡一笑,忽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到里间,有要事相谈。郑少轩虽然对那件事仍旧气愤难平,但见此时三哥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强行压住了心中的别扭与愤怒,他也深知如不是遇到天大的事,三哥是不会亲自来这种地方找自己的,遂忙敛了性子,跟着他来到了里间的卧房。
外面琴声悠悠、歌声潺潺,偌大的红木彩雕屏风,将厢房内分隔开来,外面的人丝毫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郑宇轩坐定后,右手食中二指聚力一弹,正满目狐疑跟至而来的郑馨儿蓦地昏了过去,在她倒地之际,郑少轩眼疾手快将她抱到了床上,继而转头看向深沉难测的郑宇轩,用眼神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郑宇轩看了他一眼,又向外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问“外面女子可否能信任?”
郑少轩拧眉思虑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沁雪不是多舌之人,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她都有分寸!三哥有事,但说无妨!”外间女子,似乎听到了他的这番话,手间的琴声蓦地重了几分,大有“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浑厚气势,完全可以掩盖住两人说话的声音。
郑宇轩微微一怔,顿时心中了然,原来此女子还是个极通透的人。这才又低声开口说道“晓雪被劫,你可知晓?”
“真是你干的?都称太子妃了,又是悬赏又是封官的,全国上下谁人不知,我想不知道都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少轩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觉意外,在得知晓雪失踪被劫一事之后,他也曾怀疑过是三哥所为,但他心里的那股别扭劲未过,虽然心急也没有去向他证实。现在看郑宇轩淡定自若的表情,他反而觉得堵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噌地一下消失了。
郑宇轩俯下身,皱眉沉声道“这些你先不用管,一会我们同乘马车回去,中途分道,你回我的贤王府,我带着馨儿朝你的府邸走,途中我会找机会脱身去看晓雪!”说完顿了一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外间,继续道“你的任务就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未免起疑,恐怕还得请你那位红颜知己帮个小忙才好。”说完,就给郑少轩使了个眼色,然后开始脱自己身上的锦袍。
郑少轩微微怔愣了片刻,随即会意,很快脱去了自己的衣服,与郑宇轩互换了装束行头。郑宇轩本想着从窗外飞出去,但刚才还是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眼线,不知是左相的人还是太子的人,亦或是父皇的人,真是无处不在的影子,想要从跳窗出去亦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才又想到了这个办法,让少轩假扮自己。
再加上他与少轩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论身形相貌本就极为相似,虽脾气秉性大为不同,但只要二人伪装得好,再由某人制造些混乱,届时,他便可成功地金蝉脱壳去看晓雪。
“三哥,我也想······”郑少轩一面整理着腰侧的鎏金玉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他也想去看看晓雪。郑宇轩又岂会不知,一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上,面色沉凝,语声郑重“少轩,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眼下我需要你帮我脱身!等我回来,再将各中细节说与你听。”
郑少轩听他这么说,也只能作罢,随即扬起他英俊的面庞,沉眉敛目,用郑宇轩的口气悠悠道“既然如此,四弟快去快回!你交待的一切,我自会替你完成。”说完,转过屏风到了外间,对仍在专心拨弄琴弦浅唱低吟的沁雪,扬声说道“沁雪,跟本王回府吧!”
郑宇轩看着他故作深沉的模样,不禁欣慰一笑,又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郑少轩扮作郑宇轩的模样,搂着含羞抱琴的沁雪,郑宇轩扮作他的模样抱着昏迷不醒的郑馨儿,两人缓缓步出了醉月轩的大门。
此时的醉月轩虽是宾客满座,喧嚣不已,但众人的目光还是或多或少盯在那阁台纱帐内婀娜起舞的几位美姬身上。
到了傍晚,这里便会跃身成为名副其实的风月场所,宾客放浪形骸、妓子妖娆魅惑,各个嬉笑逐往暧昧成趣,再加上暴雨阴霾天色暗沉,酒楼内又只点了几盏昏暗的琉璃宫灯。所以,就算二人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即便还是抱着女人出去的,也不会有人在意。
按照计划,马车疾驰,大雨狂袭。车内除了被点了昏睡穴的郑馨儿睡得正憨外,其余三人的面色皆是一片凝重。沁雪美眸微垂,斜睨着一直透过车帘看向车外的郑宇轩,见他眉心紧锁,表情忧虑,她的心口处竟感到有些微微的发疼,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心疼。
她想不通,如他这般出生高贵,能翻手为云,覆手成雨的人物竟也会面露忧色,她不禁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他如此这般?
还有郑少轩刚才对她说的话,她虽是心生疑惑,但心知那些事轮不到她多管、多问。自己身份卑贱,虽一向自视清高,只卖艺不卖身,秦姨也从未逼她接过客,但妓子就是妓子,入了这行就要注定卑微低贱一生,对那高高在上的三王爷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只想着,现下能被他利用一次,能帮到他,那是她的福分,她为此还感到万分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