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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坤宁宫内,因中毒昏迷的太子郑睿轩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张俊如天人的脸庞,褪去了昨日的苍白与晦暗,一双葳蕤凤眸半睁半合,适应几秒后,蓦地变成了冷厉阴鸷的冰灰色,仿佛来自地狱的黑曜石,充斥着滔天了怒!
守在旁边的一名宫女见他醒了,心中一惊,连忙恭敬地福了福身,朝他行了一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郑睿轩撩开锦被撑坐起身,体力还未恢复,猛一起身大脑有短暂的晕眩,他皱紧眉,心中愈发怒不可遏,握紧拳头,咬牙道“本宫的爱妾呢?”
宫女见状,被他骇人的怒意吓得忙跪下身,不住地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知!”
郑睿轩心中一紧,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这时,皇后听到声响绕过雕花屏风,欣喜又紧张地挪步进来“睿儿,你终于醒了,现在觉得可还好?快快快,让太医过来瞧瞧!”说着,忙吩咐身边的宫女去传太医。
郑睿轩挥袖甩开了宫女,站起身,看着皇后,冷冷道“穆晓雪呢?”
皇后蹙眉一怔,浑然没料到自己的儿子死里逃生,醒来第一件事居然还记挂着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凤眸大睁,气得浑身直颤道“你····你糊涂!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淫恶毒妇勾结摄政王,差点害了你的命?!”
郑睿轩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她,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她怎么样了?!”他深邃的凤眸迸射着怒到极致的火焰,除了担忧,还有深深的自责、懊悔和愤怒!
千般算计以为会万无一失,赢得美人心,却没想,还是被人利用破坏了!普通的毒,竟然被调换成了剧毒“箭毒木”!
皇后自是不知道,所谓“刺客行刺”是太子自己引蛇出洞,一箭双雕布下的“局”!
她心中一虚,眸中似痛似怨,俨然也被太子的怒恨眸光吓得怔住。心中惶然,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死了,自己的儿子会毫不留情地杀了她!她是他的生生亲母,却悲哀地敌不过一个外来的女人,她情何以堪?
原本就因为焦急害怕时局有变,操碎了心,现下被自己的儿子一通怒责,她心火陡旺,血气一涌,竟是两眼一翻,被气得厥了过去。
“娘娘,娘娘···”宫女们惊呼着将她扶住。郑睿轩抿着唇,皱了皱眉,一行候在大厅的太医也疾步走了进来,看他面色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已然能下地行走,都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待看到被宫女搀扶着的皇后娘娘,旋即又紧提起心,一阵恶寒心惊。直叹,今年真是多事之秋,皇室贵胄们接二连三地,不是病就是死,究竟是怎么了,直比这晦暗多变的雷雨天,还要险恶三分!
听到侍卫长顾峰的禀报,知道了他昏迷后发生的一切,包括“刺客”畏罪自杀;包括三使司对女子的关押审讯;包括杀人劫狱,女子被带走,郑睿轩阴冷的脸堪比腊月寒霜!也不难想到救走女子的人是谁,未顾倾盆大雨,即刻摆驾,出宫赶往摄政王府。
此时,雨越下越大,密集汹涌得如同瓢泼,就算紧挨着的两人谈话亦是很难辨清楚。豆大的雨珠将地面上汇聚成一个个水洼,荡起一片水波涟漪。
郑睿轩撑着还显虚弱的身子,静坐在宽敞华丽的车舆内,心中思绪烦乱得好似一团乱麻,听着帘外的雨拍打着轿顶的的沉响,一阵一阵都仿佛冲击在他的心里。
想着,这一次,终究是他太自负、太心急,也太轻敌了!
皇后、婉妃等人对女子的敌恨,他一早便心知肚明。昨日,在察觉到箭上有毒,事先服下的解药却并未起效后,他本可以运功逼毒。然而,在当看到女子那般紧张担忧他的模样,他欣喜若狂,浑然忘了,没有他的保护,落在皇后手里,她岂能有活路?!
车撵在摄政王府前戛然停下,随行的侍卫军皆被滂沱大雨浇了个透,却仍是一副整装待命的模样,不敢懈怠分毫。顾峰撑着伞,叩响了车撵的门,恭敬道“启禀殿下,王府到了!”
“嗯,去叫门!”郑睿轩撩开车帘一角斜眼望去,心中五味陈杂。心知,若非摄政王还对她念念不忘,后果···他真的不敢想!那么,他和她,她对他,他们之间经过了这一夜,会···会死灰复燃吗?如果不是自己太心急,太想要得到她的心,她又怎会遭此毒手,受那虐打折磨?
思及此,手背上的青筋突暴得好似要断裂,迎着冷冽刺骨的冰雨,心里更似被刺刀狠狠地戳宰着,一下一下鲜血淋漓!不过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晚了,只望郑宇轩能护好她,只要他的雪儿还活着就好!
不一会,顾峰再次恭敬通禀道“殿下,王府总管说,摄政王在府中恭候多时了,请下车吧!”
郑睿轩闻言,始终紧拧的剑眉这才舒展了半分。心想,郑宇轩早有准备,看来雪儿是没有性命之忧!掀开车帘,撩袍下车,背着手踏进了王府大门,转过廊庑通道,直接来到了正厅。
郑宇轩见他来了,狭长的眼眸由忧冷转得柔后,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剑眉一扬,语声温和道“皇兄冒雨前来,可是身子无碍了?”说完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太子郑睿轩一撩袍摆跨过门槛,却是没有入座,而是目光沉凝地走到他面前,开诚布公道“你既还尊我为兄,那么她人呢?交出来···过往不究!”
郑宇轩蹙了蹙眉尖,心中又是一恨,淡淡一笑道“皇兄指的是···穆侍姬吗?皇兄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如今人丢了,却反到臣弟这儿来要人,这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