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行风看了眼怀中人儿,皱眉劝道“这些时日朝中政务繁忙,王爷这才没能抽得出时间来探望您。现在,穆姑娘受了伤,可能需要在您这里住一段时间!”
“受伤?穆姑娘?!”李嬷嬷和楚楚的脸色都是一沉,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再耽搁,遂忙带着诸葛行风来到了旁边一间闲置的屋子。
楚楚拿着火折点亮了灯,不等诸葛行风开口便迅速取来了药箱,然后在灶间生火烧水。
诸葛行风将女子放在床榻上,轻柔小心地开始处理伤口,看着女子苍白如纸的脸,血肉模糊的额头,仍是让他触目惊心,心中抽痛得仿佛要窒息,双手不自觉在颤抖,然而,这些外伤还不是最严重,最让他心疼的!
离开皇城来这里的路上,女子的下体便开始大出血,他是用金针封住了各大穴脉这才止住了血。可是,女子腹中已经成形的胎儿显然保不住,一会便要催产将死胎取出来。她的身体虚弱至此,可否能挨得过,挺得住?
想到女子在遭受完虐打折磨后,还要再遭受另一波更为惨烈的痛苦,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直暴!从未恨过天,抱怨过什么,如今真的恨不能指天怒骂一番,为何老天如此不公,一次次要这样狠心对待如此善良美好的她!为什么,为什么?!
楚楚端来了一盆温水,放在了床边的矮凳上,然后又回自己的屋里去找干净的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关切地宽慰道“行风哥哥,穆姐姐她不会有事的!以你的医术一定没问题的!”
此时,在诸葛行风的眼里心里只有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的女子,没做回应。他快速拧干了棉布,俯下身,轻柔细致地捋开被血水粘连在额头脸上的碎发,但当触及到女子头上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女子紧闭的眼睑似是因为太过疼痛,而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诸葛行风心头一紧,眸光更痛,连忙又放缓了几分,语声温柔中带着自责,喃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再轻一些,没事的,忍忍,忍忍,没事的···”
不先清理好伤口处的血污便上药包扎很容易引发感染,诸葛行风屏住呼吸,强忍着刀绞般的心疼,再次用棉布去擦拭,继而又是一个近乎痉挛的颤栗,就见女子的眉心痛拧成一团,面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两番下来,诸葛行风皱紧眉头,缩回手,已是不忍再去触碰那伤口,他想到了止疼的麻沸散,可是,这里却没有!他和她,更等不起!
再当楚楚抱着一身干净的衣服,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男人近乎要贴在女子身上的姿势。他表情凝重,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一位在米粒上刻字的精巧工人,那样细致而专注。疼惜中饱含着浓烈的情感,仿佛他手下的人儿,就是倾注了他一生心血与精力的挚爱珍宝。
见此情景,楚楚身躯一震,鼻尖眼眶阵阵酸热。心想着,如果有一天,行风哥哥能这样呵护自己,哪怕让她即刻去死,她也愿意!但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穆姐姐是王爷的人,行风哥哥怎么可以这样亲密地接近她?
她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抱着衣服,木木地走到床榻前。只那一眼,她心中一骇,惊得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后退了几步,急忙捂住即将大呼出声的双唇,害怕惊恐得仿佛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女子的头上,鸡蛋大的血窟窿,似乎还能看到里面的森白头骨,委实,太···太吓人,太可怕了!
诸葛行风察觉到楚楚的仓惶与惊愕,皱紧的眉心更深了几分,他没有转眸去看楚楚,淡淡无力道“放下东西,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着,染有血渍的双手仍是踌躇着不知该如何继续。
楚楚闻言,懊恼地垂下头,低低道“对,对不起,行风哥哥,我,我来帮你吧!”说完就从药箱里拿出药和纱布,将纱布用温水浸湿,然后递到了男人的手边。
诸葛行风见状,朝她虚虚一笑,接过湿软纱布,再次俯下身屏住呼吸,小心地为女子擦拭伤口处的血污。时间真的耽搁太久,血液早已混着发丝凝结成血痂,处理起来不难,但他却害怕弄痛女子。
最后,在无奈之下,只得动用了剪刀,将伤口处凝结的头发全数剪掉,然后上好了药,进行了包扎。
良久,头上的伤处理妥当后,诸葛行风撩开了女子身上的被子,抬起了她的手。楚楚正准备将清洗下来的血水盆端出去倒掉,就被诸葛行风叫住“楚楚,等等,我还需要你帮忙!”
楚楚微愣,狐疑地回转过身,无意间也看到了女子被折得不似人形的手指,还有她身上的大滩血红。她双眸遽睁,惊愕得顿时打泼了木盆,哐当一声血水四溅,溅在她的衣裙上,她也浑然顾不得害怕,连忙扑跪在床头,心痛得哽咽难言“这···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穆姐姐,她,她怎么会伤成这样,王爷呢,王爷呢?流了这么多血,穆姐姐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她不会有事的!一会···帮我扶住她的肩膀!”诸葛行风面色冷沉,咬牙说得极为肯定!
“好,好!可是,你要做什么?”楚楚抽泣着,以为他是要为女子重接好指骨,而他却没有。
诸葛行风没有回答,皱紧了眉心,表情凝重得无法形容,再次抽出银针在女子的身上快速施针!刺足三阴交二穴,又泻足太冲二穴,引产!
谁都无法想象,这一刻,诸葛行风心里的痛与自责让他身心欲裂,如被火噬,他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女子受此苦痛!
因为几月前,他甚至还在为女子在海上受寒或将影响生孕,而费心琢磨过治愈的方子。病是调理好了,如今却要亲手为她“引产”,拿掉她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