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他故意忽略慕容雪的存在,意图责难众人,无异就如那日假借打丫鬟,让她主动开门,如出一辙。而这次,慕容雪却只是微垂眼睫,静静坐着,淡淡看着,不想出面“揽责”。她也很想看看,这些日子的相处,平静安详的背后,究竟是善,还是恶!她对她们而言,究竟是可深交的穆姐姐,还是···是表面融洽的“利用”。
郑睿轩脑中一转,挑眉笑道“哦?学舞?那···把你们学得的‘成果’展示给本宫看看吧!~”
态度言语的缓和,薄唇扬起的淡淡笑意,众侍妾见状都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纷纷起身,敛眉含笑地在院中草地上翩然舞动起来。
纤腰玉手媃姨妩媚,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窈窕似柳,舞姿婀娜。只不过,不再是整齐划一的瑜伽姿势,而是真真的即兴起“舞”。
每个人都舞得极致用心,眼波流转间媚眼若丝。或朴素高洁,或雍容华贵,或飘逸隽永,娇媚欲滴。一时间,偌大的庭院花园,宛然就是百花斗艳的“竞技场”。无不在她们心心念念的男人面前,展露着自己最美最柔的一面。
开满紫藤花的枝条飘柔下垂,阵阵花香混杂着女子们舞起时的悠然馨香,在清新的晨风中格外馥郁醉人。
慕容雪看着众人优美的舞姿,悠悠然一笑,转眸垂眼间,无意看到了廊架的边缘缝隙处,竟然有一朵开得极特别的白花,在木架砖石的缝隙中,尤为突兀。像一只张扬的白色龙爪,却开得优雅皓洁,有须有瓣有蕊有枝,再细一看,竟然是生死花曼陀罗华(不是曼陀罗,更不是红艳的彼岸花曼陀沙华)。
她轻蹙眉心,美眸渐凝,心中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怀中琵琶。侧身蹲下,抬手抚上了一片白色花瓣,触感真实,她的手指顿然僵住。
《法华经》曰:佛说法时,天雨曼陀罗华。说此花与佛门有缘,七月开花,九月采实。在佛经中,曼陀罗华是适意的意思,说见到它的人会重获快乐。可以说,它是与象征死亡的彼岸花(曼陀沙华)所代表的意义是截然相反的。
见及此,慕容雪有些晃神。身边忽地传来男人一句清浅温柔的疑问“你喜欢这朵花?”
慕容雪微微一怔,没有抬头,没有回答,也缓缓收回了手。
男人又道“来人呐,即刻把这座紫藤架给本宫拆了,将这朵‘白石蒜’连根掘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正舞得风情万种,舞姿翩然的众侍妾们纷纷停下了动作,窃窃观望。怔愣过后,又恍然明白了太子所指之意。先还柔媚婉转的剪水双眸,即刻变得幽怨失落,有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嫉恨愤然。
太子对“她”的特别,这便是她们与之亲近的原因之一!
慕容雪闻言,却是心头一颤。为了一朵花,拆掉整座廊架,这是不是太···太夸张了?再看立于她身边的男人,浑然一副只要你喜欢,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坚定架势。
这几日,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紫藤架下坐坐,然而,在此之前,她却从未注意到这里竟然开有一株曼陀罗华!是因缘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注定?男人对她的感情,炽烈霸道强硬,就如他所言,除了放她走,他真的什么都可以满足她!
想了想,慕容雪还是抬起头,转眸看向了男人,正欲说些什么。郑睿轩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一双深邃凤眸由静转惊,丝毫不顾及还有旁的女人在场,俯下身便捧住了她的脸,带着几分慌张与心疼道“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清瘦这么多?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突如其来的亲近与关心,慕容雪皱起眉心,被捧起的脸颊仿被火烧电击,她不悦地偏开头,伸手拂开了男人的大手。就见太子转身对钱貴怒斥道“她身体有恙,为什么没有禀报?!还不快宣太医!”说完还不等众人反应便将女子打横抱起,快步离开了花园。
看着男人皱眉紧张的模样,慕容雪倍觉错愕恍惚,再缓过来,已是回到了藏雪阁屋内。
郑睿轩将她轻轻放在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上,随即撩袍坐于榻边,将她微凉的手拢于他的温热手掌。俊朗的眉心依旧紧锁成山,凝着她的一双乌瞳深目里,三分关怀,三分焦虑,三分无措,满含深情与担忧。
她真的瘦了吗?为什么她自己没有感觉,就连贴身伺候她的两名小丫鬟也没有察觉?慕容雪黛眉浅蹙,想抽回手却亦如在山坡那日,被男人十指交缠,紧紧相扣,不容她逃。
慕容雪不愿在看,不愿去揣摩,侧转过头,避开男人的目光,看向床里,抿了抿唇还是开口淡淡道“我很好,不要···拆掉紫藤架!”
沉凝几秒,她听到男人轻声一叹后,柔柔吐出一字“好!”
两鬓花白的胡太医听到急召,还没问清情况便由钱貴带着,由侍卫拖架着小跑赶到了藏雪阁。年迈的身体还未缓过劲来,他的心就已经悬在了嗓子眼,紧张得冷汗直冒。
钱貴和秋容、绫香,亦是惶恐心惊得如履薄冰,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否则,太子定会杀了他们泄愤不可。
胡太医屏住呼吸,小心把脉,背后早已汗湿一片,一双须眉因为太过紧张而紧拧成一团。仿佛旁边的男人,就是一座万年冰山,冻得人心骨发寒。可是,这样的诊断结果,他却不敢说,最后竟连满是沟壑褶皱的手都不自觉瑟瑟发抖起来。
通过手腕,慕容雪也感觉到了老太医的手指在颤抖,她微微一怔,转过脸。就听男人抢先一步,急声喝道“照实说!”
“回回回殿下,穆小主,是,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