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却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眸,心中琢磨,可不就是因为她当日那“一巴掌”,才让太子对她不一样的么?可是,天底下除了她,旁人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冷酷残暴的太子动手!
要知道,这巴掌,非生既死!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对慕容雪容易,对柳妍却是比登天还难,搞不好还会祸及全家,殃及九族!想想都觉背脊发寒,柳妍连忙面露怯声道“穆姐姐可真是会开玩笑!难道就···就没有别的法子?譬如,殿下喜欢吃些什么糕点水果啊,喜欢什么样的衣裳颜色······”
“想知道,为何不直接来问本宫?!”
忽地,一道磁性冷厉的声音破空而降,就见一身玄色蟒龙袍,身形颀长挺拔的男子从树林走出,继而径直朝几人走来!
“参见太子殿下!”
几人都是一惊,连忙跪地叩拜请安,慕容雪不悦地蹙起眉头,还是对他福了福身,苦叹阴魂不散,看来···她的“计划”再次被扼杀胎中了!
哪知,慕容雪以为的雷霆大怒没有来,今天的太子郑睿轩似乎心情很大,让几人起身后,走到慕容雪面前凝了她一眼,继而被过手,缓缓走到柳妍面前,眯眸勾唇笑道“雪儿说得不错!本太子就是喜欢叛逆胆大的女人,你···敢吗?”
柳妍瞠目一惊,慌忙垂下眸子,颤巍巍地怯声道“殿下恕罪,妾身不···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滚?!”一声阴阴冷冷的话,却威慑力十足,吓得她和几名丫鬟浑身一抖,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后离开了竹林。
看着女子急急而行的俏丽背影,仿佛身后有什么食人猛兽,而这头猛兽还是女子方才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如此讽刺!慕容雪美眸微凝,不禁沉声一叹,一口气还没叹完,便被男人陡然投来的深邃眸光怔得顿住。竟问了她一句“每日应付这些人,你可会觉得烦?”
慕容雪僵了僵,垂下绵密长睫,心中诧异,私下讨论这些,难道他不该对她大发脾气?!真真猜不透,慕容雪只觉无力,蹙眉无言以答!
郑睿轩走近几步,微倾下身,审视般凝眸看着她道“怎么了?若真觉得烦,本宫可以将她们赶出去!”
慕容雪闻言一颤,在场的两名丫鬟以及郑睿轩的几名随行侍卫也是一颤!太子竟要为她遣散后宫?!再看太子说这话时的镇定平静,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脑中忽地一片空白,慕容雪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一双清澈美眸怔愣不解地看着男人,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郑睿轩眯了眯眸,绣龙广袖一挥,丫鬟连同侍卫也全数退下,整片竹林山坡顿时就只剩下两人。
郑睿轩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慕容雪后退一步,偏头躲开。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我不可能喜欢你!”
“这就是你那日发誓说的,‘不再有二心’?!”郑睿轩眸光一痛。
“你又何尝不是一而再的自食其言?你敢说那‘一纸休书’和‘成全’不是哄骗我嫁给你的幌子?你敢说那日特意带我去常明观,不是故意所为?你现在做的这些不是真的‘爱情’!你只是···只是,只是以前从未有女人忤逆过你,你觉得新奇,有了征服欲。但这些日子,你应该看得清楚,即便屈服,我也不可能真心顺从于你!我知道,身为一国储君,从小生活在感情薄凉的宫里,你习惯提防所有人,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超脱权势利益的感情。但这个府里其实有很多女人是真心爱着你,等着你的,只要你肯给她们走近你心里的机会,你会得到快乐和幸福!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慕容雪美眸悠悠,说得怔怔。郑睿轩心中一颤,原来,他看透了她,却没想,她也将他看得透彻!什么样的爱情才是对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的心里只有她,即便她不爱他,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永远陪伴他!
沉静半响,似是不习惯被人戳中心思,郑睿轩只回了她简单一句“人的心很小···你的话,太多了!”说完广袖一拂,自顾朝山下走去。
还有一句顿住的话,他想说——(人的心很小)而你,已经走进了我心里,容不下旁人!
慕容雪眉心遽拧,眸光钝痛,清丽的脸上划过一丝自嘲苦笑。自己居然天真到和一个高高在上,习惯唯我独尊的男人谈感情?!
逆光而行,阳光再次将男人傲然挺立的身姿镀上了一层金灿的光晕。山路不宽,道路两旁是已然一片金黄的银杏树,紧而有序成排而立,肃穆挺拔犹如飒爽英姿的禁卫军,波澜壮阔又从容自如,在阳光下亦是让人炫目的金色。
下山的路上,嵌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飘落而下的银杏叶早已将整片山坡及灰黑色的路面铺成了一地锦绣,绵延壮观。男人玄色广袖锦袍在满目金色中那样显眼孤单,衬着漫山秋色,多了几分颓废与沧桑。
就是这样的一幕,让慕容雪恍惚看到了不一样的太子,和曾经冰封自己也隔绝世人的自己是那样相似!可怜,也可悲……
孤独和寂寞很可怕,它就像一把无形的软刃,慢慢嵌入皮肤,继而深入皮肉骨髓,再折磨侵蚀人的心灵,伤人不见血,疼痛自己受。可他的孤独,活该由她来负责吗?这便是他煞费苦心,不折手段摧毁她爱情的原因吗?
似是知道女子并没有跟来,太子郑睿轩微转过身,表情淡淡地说道“你还不走?”
恍然过来,慕容雪垂下眼帘,这才抬脚往山下走去。走到男人近前时,她的右手蓦地被郑睿轩宽厚温暖的大手拉住,温柔拢于掌心包裹,继而牵着她,一前一后往山下走去。
他刻意放缓步子,让慕容雪能不疾不徐地跟上,却是什么话也不再说,更没有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