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一刻,慕容雪也骤然睁开了一双绝美眼眸,她将身体愈发蜷缩成团,用手背死死抵着唇鼻,齿贝紧咬着唇,身体不住地颤抖抽噎,凄然的泪水无声地淌湿了她鬓角的发,**了头下的绣花枕。
身体有多酸绵疼痛,她的心里就有多恨!不是对男人的恨,而是对幕后策划这一切之人的“恨”!早在昨晚她感觉到身体有异失去意识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被人算计了。
当时是毫无意识,但现在她却能回忆记起这一夜发生过的每一幕、每一个细节!包括她问男人是谁,包括男人对她的鼓励和道歉,包括胡太医说的那番话,包括她自己如何承欢,如何与男人相拥相吻,激情回应娇喘如吟。一幕幕都如刻在心,如今却是痛彻心扉的深刻,滔天灭地的恨,让她头一次有了想杀人嗜血的冲动!
早前的“口脂毒,一吻死”,还有现在的媚药,不过都是有人在步步算计,想利用她对付太子!她虽然也恨太子,但她更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一晚,她并非被**,事实上,那个男人对她很温柔,最初对她的鼓励俨然就是一个不愿趁人之危的君子,是她自己没用,抗不过那致幻的媚毒,她能责怪什么,质问又有什么用?!
她只是没想到,残暴无情的太子竟然会有那样温柔迥异的一面!就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无力去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出幕后人,报仇,雪耻!
极怒攻心,慕容雪原本就大病初愈又负内伤,胸口一阵窒闷抽痛,喉间血气陡然上涌,终是几大口鲜血汩汩涌出,在她清丽白皙的脸上,提花锦被与床褥上,血如点梅,染如墨画,触目惊心!
再当有丫鬟进来时,但看床榻上的这一幕都惊骇得瘫倒在地,郑睿轩更是心头大骇,慌乱地将女子紧抱于怀,悲痛焦急得哽咽难语,原本威严低醇的声音颤抖得语不成调“快,快···快传太医!雪儿,你,你···你撑住,我不许,我不许你有事,你听见没有!”
慕容雪无力动弹,虚弱地眨着眼,感觉男人抚着她脸的手都似乎在颤抖。用旁人的命禁锢她一生,这样的占有,这样的感情,她只觉想笑,也真的扬唇笑了起来,笑得悲凄讽刺,声若蚊蝇“这···这样的死,算···算不算食言?”
郑睿轩眸光一颤,心痛如锥,盯着她的眼睛,咬牙道“当然算!你若敢死,我会让你在乎的人统统陪葬,包括你爱过的贤王!你听清楚了?!”
闻言,慕容雪又是凄然一笑“呵呵呵,不想···我死,允我···三件事!”
三件事,别说是三件,就算是一百件,一万件,就算是现在刺他一剑,他也不会闪躲!郑睿轩剑眉紧拧,一边用指腹擦拭着她唇边脸上的血迹,几乎想也没想便脱口道“除了放了你,什么都可以!”
“找···找出下毒人;永远不许伤害···我的朋友;给我,给我···一份尊···尊,重!”
没有听她说要离开,没有听她再提及贤王,郑睿轩凤眸微拧片刻,沉声一字,咬字极重——“好!”
他知道,“一份尊重”就已是将他隔绝!一旦允下承诺,她将不再是任他可随意碰触的侍妾,可郑睿轩却还是答应了!心中内疚是其一,害怕失去她是其二,还有他也不想再用权利和地位强迫她任何事,一份尊重,一份平等,真正的感情本该如此!
——
翌日,深秋的晨光才刚露头,秋风卷带落叶带着些许寒凉之气吹拂着整片大地。
奉天殿重檐琉璃瓦上有晨曦薄雾袅绕,将整座恢弘壮观的宫殿,笼上一层令人窒息的森然之感。屋脊两端岔脊上的十只镇瓦兽,以及三层汉白玉包筑雕刻精美的石栏杆,在薄薄日光下,投射成淡淡且规律的影。
月台上,计时仪器日规,日晷和嘉量,眼看就到移到入殿开朝的时间。浮雕丹陛下,文武百官按官衔大小分成两大列,无不面色沉凝,暗暗交头接耳,等待听宣入殿!
他们现下讨论的唯一话题是——今天,太子会来吗?
站于队列最正前方一人,他挺拔如竹,墨发如缎,剑眉微拧,唇瓣轻抿,头戴五彩玉珠九旒冕,依旧蕴秀儒雅得如青山秀竹。他脚踏玄衮赤舃,腰束玉带,一身四爪蟒龙纹衮冕服,如今早已换成了更高级别的“五爪坐蟒纹”!
蟒有五爪、四爪之分,蟒衣有单蟒及坐蟒之别!单蟒即绣两条行蟒纹于衣襟左右,坐蟒即除左右襟两条行蟒外,在前胸后背加正面坐蟒纹,这是地位之尊贵的的象征。原本,举国上下,除了太子,再无第二人!而他,正是现今的摄政王,郑宇轩!
这时,总管太监张公公领着一众小太监走于金銮殿前的汉白玉石台阶上,扬声喊道“时辰到,百官进殿!~”
左相及少数朝臣还在往午门和奉天门之间的“内五龙桥”上张望,然而,除了工整的石桥地砖以及肃穆的大内锦衣侍卫,什么都没有!
左相脸色铁沉,广袖气愤一拂,沉声一叹,跨进了穷工极丽的金銮宝殿!此时,再当他看到七层高台上奢华至尊的“九龙金漆宝座”,他的心里恨得气血翻涌。心道:难道潜心经营近三十载,真的要看这近在咫尺的龙椅宝座移归旁人吗?皇帝昏庸无道,贤王更是优柔寡断,他们凭什么执掌这庙堂江山?
昨日,满朝文武皆在讨论“继位”一事,以至于搁置了很多州府呈上的地方要事,再加上今天的奏本,已然在龙书案上堆如小山。太子不朝,整个金銮大殿便理所应当地由主政摄政王郑宇轩,总揽朝政,代施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