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行风沉凝片刻,终是妥协道“好,你先吃些东西!我这就去让人掉头返航!”
心中悲痛焦急,哪里吃得下?摆手间竟无意将男人递来的粥碗挥了出去。诸葛行风眼疾手快接住了碗,里面热腾腾的米粥却烫了他一手,修长白皙的手掌顿时红了一大片。
慕容雪心中一惊,连忙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在了地板上,拉过衣袖一边小心地为他擦拭,一边抽泣着歉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躲呢?~”
诸葛行风眸光顿忧,看着她凄美绝然的脸,满目心疼与怜爱,喃声道“这点小事无碍的!我们现在在海域禁区,船身可能会不稳。你待在舱里不要出去,我现在就去吩咐人掉转船头!”
慕容雪看着男人有些落寞的背影,心头更酸。诸葛行风是她的救命恩人,淡雅如清风一样的男人。若非无路可走,他又怎会残杀无辜?他手中沾染的鲜血又何尝不是为了她?现在还为了她背井离乡,若太子追究下来,他的家人怎么办?
思及此,只见男人的月白身影,就快要离开舱门,慕容雪终是缓和了语气,急声道“行风,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伤人了,无论什么原因!好不好?”
诸葛行风双眉遽沉,微侧过身,悠悠地看了她几秒,继而笑得暖如春风,对她点了点头,眸中有种化不开的情愫。过了今天,他即便想杀人也没命去杀了!若非事情逼到这一步,他也绝对不会出此下策。只是,那些人都是太子的人,太子逼她至此,她为何还这样淳善,不懂自保呢?她可知道,她的“留下”,就得适应杀戮,习惯血腥!
慕容雪吸了吸鼻子,转眸拿起了床板上的田黄玉佩,用手指触摸着玉佩上凸出的篆书“贤”字,心若沉海。
李皓诚和欧阳雪都说得没错,她明知她和他不适合,却还偏偏要去招惹他。这里不是爱情自由,可讲人权平等的现代,人命如草芥,若还坚持就会有很多很多人为他们的“错误”埋单。
她轻叹出一口气,船身却在这时陡然一震,慕容雪猝不及防,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船身又是一阵猛烈摇晃,隐约间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和人们的惊慌声。
“不好了,触礁了!快快,快抛锚,搭梯子!”
慕容雪闻言心头一惊,静心再听,耳畔的海浪的呼啸仿若怒吼,直颤人心,船身晃动得她几乎无法站稳脚。早就知道海界线禁区是一片暗礁和漩涡的集结地,是海郑国的天然屏障,更是往来船只的坟墓!
想着诸葛行风还在外面,慕容雪皱紧了眉,贴着舱壁慢慢来到了舱前,推开木门的瞬间,一阵猛烈的狂风伴随着冰冷的水雾差点将她掀倒,溅射的水花让她睁不开眼,口鼻中满是海水的咸腥气,耳边呼啸如咕。
模糊中,只见甲板上人影幢幢,先前还觉蔚蓝的天空和大海,此时是一片灰色的雾蒙,就仿佛置身在暴风雨中的可怖骇人。
慕容雪心下一跳,惊魂稍定,也看到了船帆之下抓着缆绳救人的白衣男子,听他扬声喊道“大家都稳住了,不要惊慌!”
而这时,船只又好像撞到了更大的障碍,偌大的船身几乎呈九十度倾泻而下,再回落之时船帆的桅杆竟“哐当”一声整个断裂砸下。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一只折杆,一只掀穿,众人的惊喊声都被海浪声淹没,在肆掠的暴风雨中轻飘得如同一片树叶,毫无招架立锥之力。
转瞬间就有几个人大叫着掉进了海里,慕容雪亦被这巨大的冲力甩出了船舱,眼看就要顺着斜面跌落入海。
“晓雪!”电光火石间,诸葛行风惊呼一声,飞身而至还是及时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继而揽着她的身体,似是还怕她会掉进海里,又用手中的缆绳系在了她的腰间,脸色沉如死灰,却还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的!”
船身稍稳之时,一名浑身湿透的粗壮汉子踉步走到近前,面色惊恐道“大人不好了,船底撞破了一个大缺口,船撑不了多久就会沉没!羊皮筏已经全数抛入到位,请大人速速撤离!”
“嗯!让众人撤!”诸葛行风眉心紧拧,目光沉凝。好在事先早有准备,在海界线内围用铁链沿途栓有不易撞毁的软性羊皮筏,也备有撤离的小船。
说完抱起慕容雪率先跳下了船,沿着皮筏几个点足便离开了暴风区。仅是短短的一段路,海势天气却天差地别,一个晴空万里,一个风雨交加,隔成了两个不可逾越的世界!
所幸,挑选护航的人员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功夫水手,即便掉落入海,顺着漂浮的皮筏也很快和大伙汇合了。一行十五人,最后仅有三人受了轻微撞伤,并没有造成死亡!
一行人离开了暴风暗礁区,上了预留的救生小船,又划了一段时间才彻底离开了旋流边缘,到了相对平缓的海域。诸葛行风见众人呼哧带喘的模样,于是便让他们暂停划船稍做休整。也为受伤的三人简单地处理着伤口,众人紧悬的心,这才稍有缓和。死里逃生后都是一脸苍白,表情僵硬得半响说不出话。
似是经历过一次航船事故,慕容雪紧拧着眉心,心里倒也不觉多害怕。她转头看向背后正缓缓下沉的大船,几乎就是几分钟的事,偌大的铁甲帆船就已经被广阔的大海整个吞噬,模糊中,再也看不到半点踪影,干净得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现过。
匠人们花费了一月之久的成果在顷刻间覆灭沉没,实在让人唏嘘胆寒。这么大的船,特意用铁片加固都穿不过这片禁海,更何况是小帆小船?!
此刻,慕容雪心中的滋味,苍凉得无法言喻!几百年来,没有人离开过这片魔鬼海域,这一次,她是真的彻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