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轩剑眉遽拧,尽管心里明白再留念不舍也是枉然,可要挥剑断情谈何容易?!就最后一次,最后这一次!心里这么想着,也终是没能忍住,即刻开口道“皇兄留步!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吧!”
郑睿轩皱了皱眉,凤眸顿凝。他当然知道贤王不可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多情浪子,说要走,无非是不想给他解释的机会。而那个女人的心思太敏锐,他不答应都不行!郑睿轩眸光微转,看着慕容雪道“你认为呢?”
慕容雪蹙眉一怔,浑没想到,太子竟然还这么体贴!若能多留片刻也是好的,她扬起睫毛,眸光清澈,扬唇浅笑道“走了这么久,太子殿下难道不渴?”她的声音清灵如泉,宛如天籁,竟是没有半丝气怒的意味,反而带着几分欣喜的自然。
闻言,郑睿轩心头大怔,凤眸顿凝,这个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她这么清高冷傲,面对心爱男人的“背叛”,她难道不生气?就算她再大度,也浑不该这样平静!
殊不知,对慕容雪而言,男人能开口“留”她,就已经是最好的解释。
微妙的情绪变化在两个男人之间乾坤倒转,让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太子郑睿轩转喜为怒,贤王由忧转喜,他担心的事情,终是没有发生!也再一次被女子明睿知性的魅力所折服,她是那样聪慧通透,知他懂他,又怎会轻易误会?
一旁的王珂看得一头雾水,也听出了太子带来的锦衣卫是女儿身。满心疑惑想着,她是谁,太子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
于是乎,两个男人先后撩袍坐在了松下的石椅上。先前,郑宇轩就是屏退了随从下人,独自在坛边仰目凝思。王珂有王熙给的腰牌,又身着侍卫服,遂在经过会仙桥时,没有人阻止她过来。郑睿轩亦是将顾峰等人留在了桥边,只带着了慕容雪一人跃过会仙桥来到了这里。所以此时,浮云袅绕,清幽静谧的永明坛上除了四人,再无别人。
郑宇轩喜欢品茶,石桌上除了有燃烧着的烧水小炉,还有一整套的茶具。
慕容雪没有说话,亦如在伏羲山树屋前那般,很自然主动地泡起了茶。纤纤素手柔似柔荑,手指上虽还有未脱落的疮疤,却丝毫不影响她的优雅美态和气质神韵。执壶倒茶间,沉静如仙,高雅如莲,微垂的眼睫更如蝴蝶的羽翼,灵秀得让人着迷。
美人沏香茶,宛如绝妙的诗画,两个男人都似是沉浸在她的优雅气质中,看入了迷。
慕容雪却似乎只专心在泡茶沏茶中,每一个步骤都标准至极,精致至极,仿佛做着一切很重要的事情。谁能想到,不过是因为男人在桃林树屋前说的那句话“茶香不及美人香,但饮此杯胜千年!晓雪,等你的手好全了,单为我沏泡一壶碧螺春可好?”
太子说会成全他们,她信,却不会全信,更不会抱希望!未来会怎样,她不敢想,只想趁还能为男人做些什么的时候,专心做好,不留任何遗憾就好!
两个男人眼中的异样眸光,王珂看得心头直颤,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如果她心爱的男人也能这样看着她,她会开心得忘乎所以!心里想的是,男人刚才拒绝她的话,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今生今世都无法再容下旁人!他的专情痴情呢?他不是因为王妃才抑郁成疾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用这样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眼神去看那个女人,就仿佛她才是他心底最爱的女人,她究竟是谁,是谁?!
心中的震惊夹杂着莫大的不甘心,她蓦地握紧了拳头,想要问个究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是美,模样气质都好,可她不是王妃,凭什么她可以留住男人的目光,而她却不能?泡茶,她也会,而且还比她泡得更好!
王珂心中的震惊夹杂着莫大的不甘心,就如一块大石般堵埂在心,从所未有的郁闷。就看女子纤手微抬,执壶轻酌,随着杯内茶水渐渐斟满,雨涨秋池,飞雪沉江,春染碧水,绿云飘香。
除了四溢的馥郁茶香,还有杯面上陡然变色的富贵牡丹。姹紫嫣红,香气扑鼻,就仿佛欣赏着牡丹绽放一般,沁人心碑,赏心悦目,竟是会变色的釉面瓷杯!
这样的茶具王珂家里也有,可却从不知,现在再看旁人慢酌浅斟,亦会有这样一番美仑美奂的韵味。看男人眯眸浅笑,优雅地执杯品茗,继而一脸的舒怀满足,仿佛那杯茶是天上才有的玉液琼浆,滋味绝美,也更衬得他越发仙姿俊逸,让她心醉。然而,再看男人眼波流转间的缱绻深意,又让她心头一窒,脑中像被雷击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懂茶,而她却不懂,“她”知道男人喜欢品茶,而她却不知!再看冷厉威严的太子,亦是闭目细茗,神情安逸,温雅如仙,竟是卸去了一身令人胆寒的戾气。
而那个女人,清丽的面容,从容又沉静,仿佛海郑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都不过是她的一个普通茶客,既不恭维也不迎笑,红唇轻抿,美眸微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气若幽兰,高贵自成,动人心魄。
王珂心中一惊,杏眼微凝,直叹:好厉害的角色!她只是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少女,如何能有她这般成熟娴雅的气质?她这才知道,自己单有一颗爱慕痴迷贤王的心,是远远不够的!跟她比,她委实还差得很远!
暗自思忖间,就见太子凤眸一睁,看着对面的贤王寒芒一闪,吓得她心头一跳,不自觉就打了一个寒颤。然而,那样的犀利冷芒却转瞬即逝,很快就变得平静如水,又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方才,太子郑睿轩确实沉浸在慕容雪的优雅美态中无法自抑,可他知道,女子的茶不是泡给他的,心中的酸堵简直要把他淹没,只想将贤王手中的茶杯夺过来摔了,然后狠狠地告诉他,她是他的,他没有与他争的资格!他一手就能毁灭的弱者,凭什么拥有她的爱,凭什么跟他争?
然而,他更知道,偌大的江山,至尊的皇位,他都垂手可得,唯有坐在身边的这个女人,是纵使他权利盖天也无法轻易得之的!所以,必须忍,必须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