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说出了那几个字,慕容雪如释重负般如坠云端,从身到心是从所未有的轻松,四周彩霞灿烂,绮丽无边。在天的尽头,她看到了飞鹰带着笑容的脸,凤眸若星,深情凝望,潺潺绵绵满是化不开的旖旎温柔。
可笑的是,他们相处的那段日子,他却从不曾给过她一次笑脸!却在生死关头,用他的命,保住了她的命!让她可以好好活!
慕容雪扬唇一笑,绝美笑靥犹如绚烂的烟花,清澈的眸子璀璨得犹如最完美剔透的钻石。这便是前世因果,今生注定的报应!爱得深刻,死得其所!她很庆幸,在有生之年,有这么一个人,可以让她偿还欠下的情债,如今释怀了,放下了,解脱了,如何能让她不开怀……
“好了,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回去了!”半响,李皓诚轻声一叹,心疼地拂开了她脸上的发,想要带她回去,却在长发撩开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此时的慕容雪,清澈的眸子正在渐渐涣散,目光趋于呆滞,唇角还噙着一抹“苍白诡异”的笑,那腥红的血液正顺着她艳红的唇瓣缓缓淌下。
意识到什么,李皓诚心头大骇,颤抖着一把将她抱住,悲痛仓惶地拭着她嘴角的血渍,看着女子苍白的脸,空洞无神的眼睛,他惊恐得双唇直颤。
想喊救命,想唤她的名字,喉咙却因为破天的恐惧,像被人死死掐住般,硬是发出一个字。莫大的悲痛,犹如万箭穿心,犹如排山倒海,犹如世界末日,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在顷刻间摧毁了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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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层层薄雾氤氲中,偌大的“常明观”绿茵环抱,左、中、右三路的殿堂庙宇依山而建,层层递进,结果严谨,布局恢宏。中路主体建筑为五进:灵官殿、三皇殿、三清殿!
三皇殿左为鼓楼,右为钟楼。山顶之巅有永明坛,会仙桥。右路为十方堂、经堂、大客堂、功德祠、大士阁和藏经阁等;左路为斋堂、寮堂、邱祖殿、方丈堂、世谱堂、纯阳祠等。
殿宇居高临下,极为威严气派,其间斗拱飞檐、梁柱栏板,殿内神龛无不法相庄严,金箔贴面,神圣而精贵。海郑国信奉道教,这处华堂殿宇“常明观”,便是海郑国祭祀拜神的国观!
香烛弥漫的三皇大殿内供奉着伏羲、黄帝和神农三皇。左奉财神,右为慈航道人观音菩萨,楼上有玉皇阁,供奉玉皇大帝。而此时,庄严的大殿内,一群身着青兰色道袍,脚踩云鞋,束发盘髻的道士们正神情肃穆地围着殿内女子掐指念咒。
正殿之上,另有一名长须白眉的鹤发老道,他头戴混元帽,髻束玉簪,身着紫色八卦道袍,手执拂尘立于一张法案前,案上摆满了降妖伏魔的各式法器。
此时,鹤发老道正闭着眼睛,掐指大念着驱鬼咒“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我目是天,与天相逐,晴如雷电,关耀八极。彻见表里,万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一通念完之后,先前围坐在女子周围的八名护法小道则纷纷起身立于殿堂两侧,给道长让出道施法。只见,老道长将拂尘甩了甩,放在了法案上,继而又表情肃穆地从碗内抓了一把糯米左右一撒。旋即拿起桃木剑,刺了一张黄裱符纸在烛前点燃,口中又喃喃有词道“三皇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妖媚鬼邪,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念完又拿起了桌上的摇铃法器,右手执着桃木剑,一路摇晃着铃铛便来到了女子跟前,苍劲浑厚的嗓音,怒目喊道“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此时,女子正歪坐于一张蒲团垫上,纤细的身子被层层红绸绳锁于三皇大殿的中央。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半遮住了她的脸,唇上的红艳口脂早已褪去,此时是一片干裂的苍白;她清丽的小脸,面无表情,却是苍白如纸,毫无生气;一双绝美的眸子,依旧空洞无焦,半睁半醘,俨然就如中了邪,失了心智般。
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中了毒还处于迷幻状态下的慕容雪。原来,慕容雪唇上涂抹的口脂,是可以令人致幻的“奇毒”,误食一点,只会让人产生幻觉,吐些血;只有结合酒,才会变成见血封喉,要人性命的剧毒!
而周围,除了道士们,还有皇帝,带病的贤王郑宇轩,以及太子郑睿轩,和一众随行的宫女太监,以及一小众锦衣侍卫。殿内香烛弥漫,太极八卦鼎内火光大甚,皇帝及两位皇子正坐于殿内一侧,宫女侍卫们立于其后垂首侍奉,无不神情肃穆。
早前,慕容雪被贤王妃附身中邪的消息被王嬷嬷等人很快传到了宫内,禀报给了皇帝,自然也惊动了太子。然而,皇帝没有下诛杀令,也没有撤销太子和她的婚事,而是“好心”地调派了锦衣卫将慕容雪带到了这里,而且还亲自出宫到此,替她“驱鬼安魂”!
虽然慕容雪被带到了这里,但在得知口脂虽有毒,但并不会造成大的伤害后,紧悬在贤王郑宇轩心里的大石这才松了下来。他现在最多的是懊恼和自责,为什么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威胁利用”了,他会不知道?为什么她宁愿独自承受一切,也不愿对他说?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不值得她全心地信赖吗?还是···她根本就不爱他?!
眼看女子被当作妖邪受此苦痛,他却只能看着,心中窒息的痛几乎要把他淹没!原本就重病未愈,如今又添心急郁结,即便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惨白的脸,亦是白如墙纸,毫无血色。一双紧盯着女子的瞳眸,虚弱黯淡,染满了悲痛和心酸!
而太子郑睿轩在得知女子中邪一事后,他起初是不信的,只以为是女子想要拒婚的把戏!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的人不少,来这里,他原本是想看看,她能“疯”出什么不同!却没想,在看到女子的第一眼,他委实也怔住了。
那样空洞无焦的眼神表情,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正常人脸上的。再看此时,贤王悲痛担忧的脸,显然也不是装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上午功夫,就会突然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