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没有回答,没有看任何人,她径直回到屋内,像不认识所有人一般,木呐地走到床边躺了下来。一路上,清丽精致的容颜没有半丝表情变化,走起路来也是悠悠缓缓,毫无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气,俨然就是中了邪,失了心智一般。
四名小丫鬟见状,都吓得缩成了一团。三人更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愣在当场半响没能反应,就连观察入微,理智心细的李皓诚都以为她是真的中邪了。因为这样的晓雪,实在是太反常,太不该了!也恰是因为他们了解平日的慕容雪,突然变成这样,遂也不得不信了!
而今天,距离重阳节,还剩下不长不短的五天!
用过了早膳,没过多一会,宫里的礼仪嬷嬷和太监们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清怡小院。前些日,该教的婚嫁礼仪是教完了,今天则是奉命送来嫁衣霞帔和应用之物。
为首的嬷嬷姓王,是宫里的四品掌宫,四十多岁,浅眉吊脚眼,分派起差务来一板一眼,极刻薄严肃。对这个院子里的人,更是趾高气昂,用斜眼视之,十足了一名身居宫闱,极善阳奉阴违的阴险势利之辈。
早前是慕容雪的“替身(傅若雪)”在接受她的训诫,李皓诚、欧阳雪等人虽然看不惯,但知道事关重大,不能横生枝节坏了大事,遂对这位王嬷嬷也权当空气一般,互不招惹。
王嬷嬷得知慕容雪还未起床,气得鼻孔朝天,眼珠直瞪,恨不能亲自进去将她拽起来,但碍于她未来的身份,最后只得让两名小宫女去叫。心里一阵腹诽怨恨,肚子里也准备了一通训话,直等她出来后再拿《女训》,好好训斥一番才解气。
可是,两名宫女进门没一会,继而跟见了鬼一般,抱着头惊呼着冲了出来,口中还哆哆嗦嗦直嚷道“不好了,不好···鬼,鬼啊···王,王妃!穆侍姬···王妃回来了!”
王嬷嬷闻言一惊,站在门口的李皓诚和欧阳雪,小枫三人也一惊,手中端着托盘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吓得直接扔掉了托盘,珍珠链子,金银头钗,胭脂水粉,就连绣有百年好合鸳鸯的锦缎嫁衣都“哐当”一声,洒了一地。
原本就不大的两进厢房瞬时炸开了锅,众人惊呼着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连外面还下着绵绵细雨都顾不得,生怕晚一步就会被里面的“鬼”勾去了性命。
李皓诚长眉一皱,嘴角却在这时不经意地勾出了一抹笑,继而拉着正欲进屋的欧阳雪和小枫也冲到了院中,口中惊惶地大喊道“又来了,又出现了!”
欧阳雪和小枫不解其意,惊愕地看向李皓诚,正想问清楚,李皓诚也适时对他们眨了眨眼。欧阳雪眸光一亮,似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恍然过来,颤巍巍地补充道“昨天开始就这样了,太可怕了,王妃,她,还没走吗?”
小枫见状缓了几秒,也明白过来,忙添油加醋地哭丧道“废话,如今连王爷都被缠出了病,哪这么容易走!可怜的晓雪姐,呜呜呜···”
宫女太监们闻言更是惊慌得连院子都站不住了,大跳大叫着只想离开这里。门口的侍卫见状,吩咐了一人直奔王爷寝殿通报。
唯有王嬷嬷不信邪,抑或者说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多,小打小闹的鬼邪根本吓不住她,她厉声将众人呵斥住,拖过先前两名有进去过的宫女便问道“你们看见了什么?是不是眼花了?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她话音未落,两个小宫女骤然瞪大了眼睛,眼神木愣地直盯着前方,俨然又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牙关直颤,两张小脸变得煞白。而她们视线的正前方,就是厢房的正大门。
王嬷嬷心头一颤,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寒毛直竖,却还是强扭过了头。所有人原本不敢看,但忍不住好奇心,又仗着他们现在人多,又是大白天,还是怯怯地抬起了脸。因为到目前为止都只有那两名宫女见到过什么,里面什么情况,到底有没有鬼,到底是不是王妃,他们根本也不知道。
众人抬目看去,就见房门口,悠悠地站着一个人,她身形高挑,白衣似雪,一头长发披散两边,将她原本就不大,但美得精致的脸遮去了一半。清丽的容颜,额上的桃花花钿,谁都知道,已故的贤王妃独爱桃花花钿。
而女子此刻的模样,除了一张红得妖艳的唇,在她一身黑与白的衬托下,红得骇人惊心。再加上,她表情空洞,举止木愣,双脚赤裸,俨然就是他们想象中的女鬼模样,确实与故去的贤王妃很像,却是骇人心惊的像!
有些胆小的小宫女吓得腿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其余人亦是惊得睁大了眼睛,浑身抖若筛糠。
再看,女子晃悠悠地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大红嫁衣,恍若无人般自顾披在了身上,悠悠浅浅地说了一句“一吻即死!报仇,报仇···呵呵呵···”说完便虚虚怨怨地笑着转身回到了里屋。对院外紧盯着她的一群人,就仿佛没看到一般!
见及此,一行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抱头鼠窜地夺门而逃,王嬷嬷也觉事态不妙,紧跟着众人便离开了贤王府。
看着他们狼狈而逃的模样,尤其是王嬷嬷又怕又要面子,提着宫裙猛踩小碎步,怎么看怎么滑稽,欧阳雪一时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皓诚却眉心紧锁,急忙来到了屋内。而此时,慕容雪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棉布擦拭着额上的桃花钿。在镜中看到李皓诚,她没有释然一笑,而是沉声叹了一口气。
心道,这种荒谬的伎俩果然只能骗骗古代人,那天晚上,她怎么就会信以为真了?!而这一闹,很快就会惊动宫里的皇帝,也势必会惊动太子。
成与不成,很快便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