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虽然知道慕容雪是在为自己辩解,可那声满是怒然的直呼其名,还是吓得楚楚半响也没能回过神。之前的种种疑问,此时又重新涌上了心头,她到底是什么人?就连王妃都不敢直呼王爷名讳,她怎么可以对王爷用怪责的语气说话?!
她,凭什么?
而男人突变的冷厉态度让慕容雪委屈不已,太子也对她这么凶过,可这样的委屈感是截然不同的。对于不在乎的人,无论对她多凶多狠,她都可以云淡风轻地不在乎。
可他呢?昨天还对她温柔缱绻,细心体贴,如今不过为了一件小事,还是关于她自己的小事,他怎能对她凶狠大怒成这样?要知道,同一件事、同一句话,外人伤的也许是身体,被自己在意的人做了、说了,伤的是“心”!
尽管委屈,可慕容雪知道在水里僵持着终究不是办法,于是缓步朝岸边走去,可还没走近,楚楚和男人胯下的马,就在这时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楚楚尖声大叫道“蛇···蛇···”而那匹马亦如受了惊吓般不停地踩踏着四肢马蹄。
就见一只通体翠绿,二指粗细的长蛇从岩石边窜了出来,继而快速蜿蜒游到了溪里,与径直走来的慕容雪撞个正着。
也许这条蛇只是听到踩水的声音,感知有“危险”靠近,这才停止潜伏想要到河里躲避。如此突然的情况下,纵使慕容雪再淡定、再胆大,也浑然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与一条绿得妖艳的长蛇,这般“亲密”接触过的经历,顿时吓得寒毛直竖,惊声叫了出来。
那条已然受惊的青蛇再度受到威胁般,一口咬在了挡在它面前的“威胁物”上,也就是女子光洁白皙的小腿。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再当男人冲将下来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郑宇轩剑眉遽沉,面色铁青,一把捏住蛇头,扯下了缠在女子腿上的青蛇,反手摔在了岩石上,继而飞速将女子抱离水面,跑到岸边将她放下,不由分说便倾头贴在了女子腿侧的被咬处。
再当慕容雪反应过来,就是男人跪在乱石地上握着她的脚踝,一手拖着她的小腿,吸吮吐血,再吸吮再偏头吐出。害怕的表情,紧张的眸光,让慕容雪惊愕得恍如幻觉,如此惊慌焦灼的模样,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心头的挚爱,他正在用他的一切,包括生命在拯救着她!
回想咬了她的蛇,通体翠绿,像极了她在动物杂志上看过的“竹叶青”,竹叶青是一种美丽的毒蛇,它全身翠绿,是蝮亚科的一种,近距离遇到人将进行攻击。血液毒素,毒性一般,其毒性以出血性改变为主,极少发生致命事件,但伤口处理不当则有危险。
看着男人的动作表情,慕容雪张了张唇,想要说“不用担心!不要这样!”然而,喉咙却好像被人掐住般,卡得怎么也发不出声。
并非伤口有多痛,而是从心底涌起的一股感动,连带着隐埋在她心里的情愫,让她哽咽难言!鼻间很酸,心里很暖,她咬紧着唇,任由泪水将男人的模样渐渐模糊,可却怎么也无法抹去,反而印在她的眼里愈渐清晰深刻。
这一刻,没有让她心痛的飞鹰,没有让她愧疚的陆子彦,更没有鲠在她心尖的王妃钰儿,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是他……
“啊···王···王爷···这条好像···好像是翠青蛇····”一道极轻微的女声在此时响起,让两人都僵愣得怔了一怔。
慕容雪看到,男人紧拧的眉心松了松,继而又皱了皱,缓缓抬眸,眸光悠悠地看向她,继而又滚了滚喉结,抿唇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面容一僵,松开了一直被他紧张拖握着的小腿,俊美绝伦的脸上,刷地染上了两抹不自然的红晕。继而又慌忙移开目光,神色闪躲地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在伤口处洒了些白色药末,然后又从袖袍中取出锦袍,将她腿上还有些微渗血的伤口包了起来。
楚楚蹲在岩石边,拿着一只小树棍拨弄着已经一命呜呼的细长青蛇,似是还在鉴定它的品种,口中喃喃“确实长得很像竹叶青呢,但竹叶青的头是三角形的,脖子很细,眼睛多是红色和黄色,最外一行鳞片是红色和白色或红白相间,尾巴也是焦红色的。这条嘛,眼大呈黑色,全身为翠绿色,没有花纹,尾巴也长,应该···应该是常见的翠青蛇吧,若是翠青蛇就没有毒的,要是竹叶青,那可就危险啦···”
而她的喃喃自语,慕容雪却已然听不清,她看着男人从焦虑变成庆幸,再由庆幸变得羞涩,羞涩时还不忘帮她上药止血,无声的动作表情,在慕容雪眼里却丰富精彩得彷如过了一年四季!而这一年四季,都如浸了蜜一般甜!
因为她知道,在那样仓惶的时刻,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出于“本能”,无论是可致命的剧毒,还是没毒,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他是真的很在乎她!
如果,如果这个时候,他说一句“我的心里只有你!留在我身边!”那她真的会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然后许下他们的一生!
可是,郑宇轩终是没有,他不再看她,自顾抬手拭去了唇上的殷红血迹,继而霍地一声站起了身,从旁边的包袱里取出了一件外衫扔在了她身上,旋即不带一丝情绪道“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