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退后几步,看着男人震惊的脸,扬唇笑了起来,笑得凄美动人,仿佛即将离世飞天的绝美仙子,笑看完世间浮华丑态,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呵呵呵,呵呵呵呵···我知道你权利滔天,势压君上,但你知道吗?世界上最可悲可怜的人就是你!你的良知已经泯灭了,你的人性也全都变质了,只因为你,从未感受过人性的温暖!亲情,爱情,友情这些你都不曾拥有过,你真的···很可怜!但你可想过,没有用心付出过,又何来真心的回报?你用你的冷厉威严,让世人都惧怕于你,归顺于你,但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与你坦诚相待的?”
“恰是人的心,是任你尊贵的太子,翻手云、覆手雨,倾尽所有,都无法真正掌控的东西!当你失去所有人心时,死得最惨的人,也将会是你!我这一生虽不如意,但我很幸福,因为有很多人爱着我,关心我,记得我,我死而无憾!可你呢?百年归去,除了留下一堆皑皑白骨,有谁会记得你?呵呵呵···我的话···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此刻,所有人都对她的这番“谬谈阔论”,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偌大的院内鸦雀无声,就连杏树上栖息的鸟儿都噤声缩在了巢穴里。
郑睿轩却好似被击中了隐埋在心底最深的痛点般身心俱颤,他凤眸转忧,一丝悲凉随着女子清冽的嗓音溢满心头,苦涩难明!他一直都知道,再多的讨好恭敬都是虚伪,都是敬畏着他的地位和身份,纵使他得到了所有,最后除了留下一堆皑皑白骨,有谁会真的记得他?
亲情,爱情,友情,这些平常人都可以有的情感,而他却没有。这一刻,他觉得周遭都冷如冰窖,冷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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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华丽的马车内,四王爷早已痛晕了过去,俊贤王皱紧眉心,俊美的脸上染满愁绪。他将郑少轩扶平躺好,继而点了他胳膊上的几处麻穴,然后抬起他脱臼的胳膊,一拧一扭,迅速且娴熟地将他的手肘关节复好了位。
慕容雪原本担忧地看着两人,在当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她还是心惊地将头偏开,靠在了车窗壁上,不愿看、不忍看,心里空落得仿佛触不到底!因为那一巴掌,出她所料,没有···要她的命!
那个男人竟然用淡淡凉凉的两个字——“送客”,将他们全体放了。她不知道那个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知道一个心思诡异,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恶魔,怎么会轻易放了他们!
因为她豁出去后的那些话而良心发现,继而大发了这一回慈悲,这样的理由太牵强;或许,他因为伤了四皇子,心知无法给皇帝和惠妃交待,遂才连她也一并轻易放了?!她不怕死,可她害怕因为自己气急的举动,而连累到两位王爷,甚至更多的人。
思虑间,一串水流潺潺后,一只飘着悠悠茶香的青花瓷杯递了过来。慕容雪浅浅蹙了蹙眉,很想喝,但却没有力气动,无力地摇了摇头,继而又靠回到了车壁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忽然,一阵清风扫过,落在了她的旁边,沉闷的车内顿时响起了男人的蕴雅笑声“哈哈哈,方才,你还真是叫小王震惊不小!说了那么多话,不渴吗?”
话音未落,那一杯清香四溢,浅黄澈底的香茶又递了上来,而这一次,是递在了她的唇边,近到她能清晰地嗅到男人指缝间混合茶香飘散而出的淡淡兰香,似兰似麝,沁香醉人。
慕容雪转过眸,正对上男人一双漆如点墨,水润深邃的眸子,是那样清澈而温柔,她惊讶,经此一番就算是正式与太子结下了梁子,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他是不怕,还是已有对策?慕容雪收回目光,看着茶杯里一片小小漂浮的绿叶,垂眸低声道“我,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
郑宇轩凝眸微思,轻叹了一口气,将茶杯放到了矮几上,略显伤感地悠悠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如果早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昨晚,昨晚···我就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你!晓雪···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恶劣至此,是我···害了你!我发誓,只要我在一天,以后定不会再叫你受半点委屈和伤害!相信我,好不好?”
心中悲痛,让他几度哽咽难语,慕容雪听得心头遽颤,鼻间一酸,一股热流便涌了上来。是委屈,是心痛,更多的是感动!
她偏过头,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转瞬间,就被一双臂膀拥入了男人温暖而结实的怀中,慕容雪没有挣扎,而是重重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肆意而出,无声地打湿了男人精贵的蟒纹锦袍。此时的她,确实很需要,很需要有一个怀抱,一个肩膀,一份温暖来支撑她。
郑宇轩将她拥得更加细致温柔,一下下轻抚着她脑后的发,就如安慰一只无家可归,饱经蹉跎的猫儿,想要用他全部的爱心给予她最大的关怀,想要用自己的怀抱给予她最大的温暖。他也沉沉闭上了眼睛,下了一个他最不愿,却不得不去做的决定!
考虑到郑少轩的伤,马车一路行驶得不快。被男人温暖的怀抱拥着,感受着他的关心和疼爱,让慕容雪倍感亲切。卸下“千金大小姐”的头衔,她不用再戒备旁人是觊觎她慕容家的财产而故意接近她,有人依靠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