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想苦笑一声,却发现自己一咧嘴便扯动了口中的伤口,疼得噬心。他现在不能说,不能写,甚至不能动,唯一能做的只有听,听百姓对自己的不耻,听自己的臭名昭著……不,或许还可以做另一件事,那就是等死,一边等死,一边听着人们的议论纷纷。这才是暗月的报复吧,不然只是死了,怎么偿还得了十年前那洗不干净的血?
他成功了,他让自己不停地回忆自己骄傲的过去,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在众人的不耻,还要恐惧和悔恨十年前的一切,甚至还扭曲地希望当年和自己一起参与那件事的人终有一天比自己还惨,哈哈哈……这比死还难受!
而正在背后骂人的云沫自然不知张诚还活着,活着却比死还难受,所以只能愤愤地祝府他遗臭万年。然后有些担忧又严肃地问道“难不成腿上的伤口有毒?”
林落宁那淡漠的脸上还是复杂纠结,看了看云沫……身下的摇椅好久,吐出一个字“晃。”
“嗯?”云沫皱眉,毒的名字吗?
一旁的药童,就是半个多月前在济世堂遇到的,跟在林落宁身边的“翻译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个……公子的意思是说,你在摇椅上晃来晃去,没办法把脉。”公子,你纠结这么久,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个意思?知道您的表达能力差,但请不要把这件事情表现在脸上啊,没看见一旁的丫鬟一脸“我家主子难不成要死了”的表情吗?
药童的话一出,云沫和青梅傻了好久,久到林落宁号脉完了到一旁去开方子了,才反应过来。
云沫悄悄地勾勾手指把药童召唤过来问道:“你家公子不会说人话?”想来想去这能是这样不是吗?醉心于医术,常年埋在医术和草药里,很少和人交谈,所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这跟前世不少科学疯子很像,因为专业的研究人员很少会是一流的演讲家。但是……林医呆的情况有点太严重了吧!日常交流都有问题,望闻问切里的“问”都没法进行,还怎么给人看病?
“……”药童嘴角又抽了抽,他们家公子确实不擅长和人交谈,不然也不会辞去太医院院判的职位,可……“不会说人话”这话怎么就听着这么奇怪呢?
倒是小青梅擦擦眼角的泪,感叹一声白哭了,然后无语望天,只有“不是人”,才不会说人话吧?可怜的林公子,原谅小姐的无心之言吧,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吗?
林落宁还不知自己被无良侦探定义为了非人类物种,还是很用心地开了两张药方,依次交给了青梅,“心疾,外伤。”想了想又从药箱底层拿出两个青花瓷小瓶,一个高长,一个矮扁,递给了云沫,“休息。”
然后云沫和青梅一直看向药童,求解释。
药童点点头,“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一张是治疗云小姐心疾的,这一张是促进外伤愈合的,一天一副,要错开时间吃,没什么大问题公子七天后会在给您诊脉开药,您一定要多休息,不要在动武了,您的心承受不了的。然后……”又犹豫不决地看向林落宁,眼里尽是惊讶、不解和心疼,“公子,真的要给吗?”
林落宁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谢礼。”
云沫柳眉轻蹙,攥了攥手里两个瓷瓶,莫不是很难得的灵丹妙药?有必要吗,看林医呆的样子自己身体的问题似乎不大啊?
药童瘪瘪嘴,“公子的意思是说,这是上一次帮济世堂的谢礼,高瓶的那个是……”药童猛然住口,有些难以启齿的感觉。
云沫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不是灵丹妙药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不成这药童舍不得送给自己?人性啊,悲哀啊,拜金的社会啊……
看着云沫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药童莫名地有一种被鄙夷了的错觉,然后一咬牙,豁出去了,“高瓶的那个叫……叫灵丹,矮瓶的那个叫妙药!灵丹可以解百毒,就算解不了毒也能暂时压制毒性。妙药是去疤痕的,伤口结疤后再用,保证不留一丝痕迹。”一口气说完扭头汗颜,他家公子给药起名字的品味实在不敢恭维,做成药丸的叫灵丹,剩下的什么药膏和药水的都叫妙药,每次这俩名字从自己嘴里出口,他都难以启齿,还好能让公子送出自己亲手配置的“灵丹妙药”的人并不多,这些东西所用的药材珍贵难得,不然要心疼死了!
云沫啃着甜点的舌尖为此一打颤,被牙齿要到了,灵丹、妙药?还真是“灵丹”、“妙药”啊!这得是多不会说人话才去了这样的名字,果然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就会关闭一扇门啊,林医呆医术绝对和他的语言能力呈反比,而且还是那种里x轴和y轴很近很近的反比例曲线!
于是看着林落宁的眼神不由地变成了同情和可怜,看着林落宁莫名其妙,可他不知该怎么表达,所以想想嫌麻烦,还是不去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