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着浅碧色留仙裙的少女,正蹲在死了的夫人身旁。那夫人身上蒙着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一张红润而妩媚的脸庞。
没错,那夫人的气色看起来十分好,唇色樱红,就连白皙的脸似乎也泛着红晕,只有眉还微微蹙着,表现着濒临的痛苦。
围观的人们倒吸了一口气,这要是个平常的美人,看见那痛苦的愁眉,恐怕都会瞎想些什么“病如西子胜三分”,可这是个死人啊,脸色竟然如此栩栩如生,这是要诈尸还是要尸变的节奏?
于此对比的,就是云墨了,她本就是听了“人死了脸色还这么好”才不自觉地亲自来看看尸体,见到死者气色竟然比她这个活着的人还好,便立即来兴趣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吹声口哨感慨一下了,在古代,这种死法,少见啊!
云墨嘴角的笑容里兴趣渐浓,可这笑容在旁观的百姓看来,就是冲着一具尸体笑得诡异,云墨自是不知,从白布底下找出死者的手,死者指甲也是鲜艳的红色,手臂靠近地面的底侧,开始有了淡淡的尸斑,尸斑颜色也很艳丽。然后轻轻掰开死者的嘴,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传来,打断了云墨接下来要做的事。
“小姐,你在干什么?!”小青梅在一边也焦急地喊道。
云墨眨眨眼,看着四周神色各异的人们,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具尸体是不是太亲密了一点儿?
确实如此,因为云墨的脸离着那位脸色红润、唇色娇嫩的夫人的脸太近了,以至于那夫人的相公以一种看着要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小白脸的表情怒视着自己,而其他众人则是恐惧加恶心:这女人对着一个要诈尸的尸体在干什么?
云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淡定地站起身理理衣物,用尽可能专业而又认真的神态解释了一下,“咳咳,我只是想闻一闻令夫人口中是否有毒药的气味。”若是她没猜错,死者口中应该有杏仁的气味。
那死了夫人的中年男子瞪了云墨一眼,俯身亲自给自家夫人盖上了白布,“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我家夫人就是喝了你们的药,不出两刻钟就去了,那不成不是你们开的药有问题?”
“我们只是开了药,熬药的是你们,谁知道不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更何况,我们济世堂和你家有没什么私怨,为什么要害你家夫人!”济世堂里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儿的掌柜不屑而又镇静的回击道。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大夫医术不精,开错了药!”
“胡说!开药的是我们少东家,他的医术在圣暄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开错药!”他家少东家的医术高超,为所有行医之人敬重,怎么容得这等刁民侮辱?掌柜的也不再好言好语,嘲讽地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身边一直在劝架的年轻少妇,来医馆砸场子都带着小妾,后院能安宁吗?“肯定是你们宅子里有什么龌龊事儿,还是赶紧回去查查吧!”
在场的普通百姓也都同意的点点头,林公子的医术大家都知道,最年轻的太医院院判不是白当的,京城里不少人都在他的妙手下回春的,说林公子医死了人,谁也不信。再看看那位看起来很是贤淑的少妇,大家明了,豪门大户后宅的那些勾心斗角,弄死个人实在太正常了。
“不可能!”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自己妾室,反驳,“就是怕有人害我的发妻,那药从开药方抓药,到煎药送药,都是夫人和她奶娘亲自弄的,根本没有外人。”
那小妾脸色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这么多年了,老爷竟然还防着自己?
一旁的奶娘趴在那夫人的尸体,眼圈红红的,点点头,“没错,是没有外人靠近,都是我亲手准备的。”但奶娘还是恶狠狠地看着那小妾,没办法,夫人死了,小妾就要上位,她难受啊!
云墨很想在仔细地检查一下尸体,可奈何不了人家相公像盯贼一样盯着自己,盯得还是采花贼,她哭笑不得,只好暗中让小青梅去大理寺报官请个人来给自己撑场子,自己细细地分析他们对话中的信息:一口咬定是林公子医死人的爱妻深切相公,正妻死了有机会上位的小妾,对小妾不善的忠心奶娘,坚决否定自己药有问题的掌柜……
随即淡粉色的唇角一勾,清澈而又锐利的眼神带着几丝浅浅的怜悯,扫过担架上那位纵使气色红润、但却再也睁不开眼睛的美丽妇人:是谁害死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