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二十二年的冬天,注定了是一个多事之秋。
圣皇公主外出,路遇行刺,消息传到宫中,陛下侧目,下令京兆府彻查,太子震怒,根据暗卫提供的线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挑了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阎王殿,从中搜罗出了大量买凶杀人的账本,最新的一笔,写的是杀一个女人,成交的价格是十万两黄金,至于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却无任何记载,阎王殿是百年的老字号杀手组织,第一条司归,便是至死也不能泄露买主的身份及任何特征,违反这条规定的杀手,将会被处以极刑,因此,它在道上的口碑一向极好,没有从记载的资料上得到想知道的,华旭的眼光转向了那些被活捉的俘虏,只是还未等他问出些什么,那些人便死在了牢里,死状凄惨,一致的双目暴突,脸色发青,七窍流血,腕间一道血口,蠕动着一只外形奇特的黑色小虫,这条线索就此中断,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所有人以为此事将会成为一件无头公案时,华旭却从阎王殿的财库里,寻到了些许蛛丝马迹。
百年积累的财富无疑是十分惊人的,华旭接手的时候命人仔细清点,预备送入国库,阎王殿以黄金论价,但他们收的时候却不一定非得是黄金,须知几万几十万两的黄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出来的,黄金不足的人也可以以其他珍稀什物代替,比如珠宝字画,灵丹妙药什么的,他们自有特殊的渠道兑换成黄金,这次或许是因着时日太短,在那些成箱成箱黄澄澄金灿灿的黄金堆里,居然还夹杂着一箱珠宝,当那箱珠宝传到华旭眼前时,年轻的皇太子深沉如渊的黑眸冷意彻骨。
瑶光宫。
华宸雪捂着红肿不堪的脸泪眼婆娑地倒在地上:“母妃,请您相信儿臣,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儿臣做的”
华毅冷冷地哼了一声。
“母妃”华宸雪扑在陈贵妃脚下,双手紧紧地攀着深紫色绣着大朵海棠花的宫装下摆:“陈嬷嬷可以作证,这件事情与儿臣无关,儿臣虽然嫉恨华宸夜,可也时刻牢记母妃的教诲,绝不敢擅作主张”
陈贵妃扫了儿子一眼,示意亲信宫女将华宸雪扶起来:“毅儿,你失了分寸。”
华毅负着手,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他心里也清楚,所谓的刺杀事件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彻底铲除阎王殿,消弱他势力的借口,他那个只会小打小闹的妹妹没那么大的魄力跟胆子违背母妃去买凶杀人,只不过心中窝了一肚子火,需要发泄一下罢了。
“母妃,阎王殿被挑,儿臣失了最大的依仗,如今,该如何是好?”阎王殿,他费劲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囤积的势力,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被一锅端了,如何能甘心,华旭分明是早有预谋,事情发生的那样突然,他的人根本应变不及,所有的密道出路都被堵死,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财物自然也来不及转移,多年筹谋毁于一旦,想到此处,华毅几乎要呕血。
“急什么?”陈贵妃看着儿子,沉静的眸光难掩失望:“本宫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华毅僵了一下,看着母妃依旧端庄稳重的姿态,羞愧地一撩衣摆,跪下:“儿臣知错”
“本宫从小就告诫你们兄妹,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戒骄戒躁,皇宫从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哪怕明日就要上刑场,你也有一天的时间来为自己搏一搏,有时候,阶下囚与人上人的区别,就是这么一点”
“儿臣谨遵教诲”兄妹两个正襟垂首。
“毅儿,下去仔细盘查你身边的人,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可放过一个”
“是”
“雪儿,加快时间,抓住林曦的心,母妃希望能尽快听到你的好消息。”
华宸雪咬了咬唇:“儿臣知道了”
陈嬷嬷从殿外走了进来,声音古板无波:“娘娘,大批御林军向瑶光宫方向而来,说是奉陛下谕旨,请雪公主前去御前对质。”
华宸雪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
不同于宫中的风雨欲来,朝阳侯府此刻却是一片喜气洋洋,大小姐交了好运,攀上了林帅府这样高贵的门第,昭仁长公主亲自上门提亲,老夫人本来在病中,一听说是跟大孙女提亲,顿时喜形于色的坐起来,一叠声地唤人更衣,亲自去了前厅,一眼也没有看儿子跟儿媳还有另两个孙儿,就连长公主都暂时搁在一边,只握着林曦的手,有些浑浊的目光定定地看了许久,才落下泪来,哽咽道:“你可一定要好好待我的孙女啊”那样牵悬不舍得眼神,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动容,就连本来有些不满的木侯爷,也没在说什么。
府中人人都知道,大小姐的婚事一直是老夫人的心病,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人向侯府提过亲要迎娶大小姐,可那些人要么身份不高,要么就是娶回去做侧室,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宝贝了十六年的孙女,只要一想到是要嫁去给他人做那毫无身份地位的妾,老夫人就心疼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人发现了她孙女的好,对方又是那样出众的少年,怎么不激动?
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嫁与林曦少帅为正妻,那可是夷京无数闺阁名媛们梦寐以求的好事,多少人盼都盼不来,虽说以大小姐庶出的身份,嫁到大户人家做正室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但是,朝阳侯府的下人们却很清楚,这位大小姐虽然对外宣称是庶出,可在府中的待遇一点都不比二小姐差,甚至犹有过之,从前是有老祖母宠着,有什么东西都是老夫人先挑了最好的给大小姐送过去,侯爷因着孝道不好说什么,夫人又素来是个温和大方的性子,二小姐就算有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忍着,如今更好,虽说老夫人病重,可林曦少帅的未婚妻,昭仁长公主看重的儿媳妇,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还有谁敢轻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