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枫苑。
华宸夜遣散了侍婢,独自一人坐在圆桌旁,脸色苍白,细嫩的素手紧紧的抓着桌布。
一袭白衣的烨枫从内室掀帘而出,走过来轻按住妻子的香肩,漆黑的凤眸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放心,她不会死的。”
“烨枫”她转过身子,双手揽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微微颤抖:“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可以舍弃,可是当我看到她流了那么多的血的时候,我就…好害怕…”
怕她真的会死掉!
“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烨枫轻柔的抚着妻子的青丝:“你什么都没有做”
揽住他腰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可我明明知道是邵姗在害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无需自责,这也是她的选择”他的声音清淡柔和的似乎能抚平人心底的一切波动。
华宸夜豁然抬头,美眸中盈满震惊:“她,知道?”
烨枫眸中闪过一缕柔光:“妱儿,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华旭,有一个好师妹,还有那么多千夜族的子民,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她眨了一下眼睛,眸中晶莹的水色一闪而过。她凝着烨枫漆黑的宛如闪烁着星光的天幕一般的眸子,心底一瞬间柔软,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从决定开始的那一刻便意味着要失去,他们都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成全她,烨枫是,华旭是,长依亦是。
她想到了这些日子那个女子始终淡静的眼神,偶尔看向她时,那样宽容理解的甚至漾着浅浅柔和的眸光。
“长依受的苦,本宫要邵家十倍奉还!”
※※※
邵家。
邵姗暴怒地掀了绣架,脸色气的近乎扭曲:“刺杀太子?结果伤了自己?亏那个贱人敢赌!怎么不直接刺死她?!”
她的咒术明明只是针对她,太子,那是她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的泼天富贵,她的无上权势,她的母仪天下,都系在那个男人身上,她怎么可能会舍得伤害他?
“贱人!”邵姗此刻不止是暴怒,隐隐还有些恐惧,控制她刺杀太子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事另有他人操控,纯属凑巧而已,还是一种…。邵姗眼瞳幽深,自己被那个贱人利用了,她知晓她对她施了巫咒之术,故意在她施咒的时候潜入东宫,当着熠太子的面,演了一出戏。
若是第一种猜测倒还好,如果是第二种…。
邵姗打了个寒颤。
不安的猜测半响,邵姗端正了神色:“来人”
两名婢女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低着头,对一旁倒下的绣架视而不见:“小姐有何吩咐?”
邵姗嘴角翘起一抹温柔的笑:“给本小姐更衣梳妆,我要去东宫探望太子殿下”
※※※
邵姗到东宫的时候,与往日一般,门房很客气的迎了进去,至于见不见得到太子,就得看凤熠愿不愿意见她了。
邵姗迈着优雅的步伐,领着婢女,主仆二人向着汀兰水榭的方向走去。途经一片浓绿的草地,初夏时分,青菌如碧,河边种着一排袅娜多姿的杨柳树,纤细的柳条垂落在湖面上,漾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湖水澄碧,如一汪榛绿色的翡翠。她踏着青石板铺成的小道一路行过,放眼看去,天蓝水碧,树秀草青,因为心中揣着事的缘故,她也没心情四处观赏,眸光随意转了一圈,视线突然凝在了某处。
湖心处修建了一座精巧的朱红色小亭,四周搭着雪白色的纱幔,与一道拱行翠绿色竹桥相连,此时亭边的纱幔被人用玉钩钩了起来,亭内的景象一揽无余,小亭中央是一方石桌,桌上摆着几盘细点与鲜果,有人背对着她们,懒卷地倚在栏杆上望着翠绿色湖水,那人未曾挽髻,黑亮的秀发仅以一条琉红色的丝带松松地绑了一束,披散的长发宛如流水倾泻在身后,闪着一泓幽光,一袭红色的衣衫,纤腰束着同色系玉带,裙摆迤逦,呈弧形拖在身后,身姿高挑曼妙,只一个背影,便似有着某种特殊的魅力,让人联想到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邵姗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理了理裙裾,姿态端庄的踱步走至桥边,盈盈一福:“拜见烨王妃”
华宸夜听到声音,微微偏首,与背影极其相符的,赫然是一张美艳倾城的玉颜,细碎的额发下,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瞳,眸光清澈如水,带着打量的意味,落在邵姗的身上。
“你来看凤熠?”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宛如珠落玉盘,说不出的好听。
邵姗站起身,垂首,咬着红唇:“是”
她可没忘记华宸夜上次当众给她的难堪,这位王妃素来肆意妄为,现在的她还招惹不起。
华宸夜清凌凌地笑了一下:“可是凤熠正在照顾本宫的师妹,没空理你呢”
邵姗小脸一白,磕巴道:“臣女只是来探望一下,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是吗?”华宸夜漫不经心挽着一缕青丝:“其实以你的身份,有非分之想也不为过,毕竟只要是女人,尤其是有野心抱负的女人,为了那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冠,都可以不择手段,可惜,你不该对本宫看重的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