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宸夜立在廊檐下,一双妙眸出神地盯着廊外雨打芭蕉的情景。
大雨哗啦哗啦地从天际一泻而下,雨珠滴落至廊檐上,沿着琉璃瓦颗颗连接成一串透明的珠串,叮叮咚咚,密如蛛网,雨幕昏暗,天地间尽是一片茫然。
肩上一暖,她微微偏首,看向正在帮她披斗篷的烨枫。
“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嗯?”
“当年你继承爵位的时候,为何要将烨家旁系尽数迁出京城?”
烨枫揽住她的腰,清冷的眸光落到苑中几株光秃秃的梅树虬枝上:“越是庞大的家族,内部矛盾就越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只是因为这个?”她的眼神凝在他的脸上。
烨枫垂眸看着她:“我想给你一个清净的家”
华宸夜长睫颤了颤:“所以现在留在王府内的人忠诚度都十分可靠?”
“是”烨枫承认地很干脆,宛如暗夜的凤眸闪过一缕复杂。
华宸夜移开视线,半响没有说话。
“长依的事情,凤熠知道了吗?”
“瞒不了他”烨枫神色柔和地握住雪白冰凉的柔荑:“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
宣德殿。
祈后眼神犀利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细看地话会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林嬷嬷胆战心惊:“殿下,您冤枉娘娘了,秋小姐的事情,跟娘娘半点关系都没有。”
凤熠抬起头,黑眸中沁着凉意。
“娣公主身死,婉公主失踪,娘娘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儿,您现在是她唯一的孩子,怎么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伤害亲生母亲呢?”林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解,眼睛里隐晦的藏着控诉与不满。
“秋小姐的事情,老奴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是娘娘做的,娘娘知道您喜欢她,爱屋及乌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做出害她性命之事?”
“殿下,你摸摸自己的心问问,娘娘对您,不够好吗?”
“为了秋家小姐,您不分青红皂白地当众质问自己的母亲,这可是人子之道?”
“您回京半年,除了为了秋家小姐那两次,您可曾进宫来看望过她?”
“血浓于水,娘娘为您做的太多了,您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
“林嬷嬷,退下!”缓过来的祈后倦怠地挥了挥手:“罢了,那小丫头总归是你的心头肉,你先回去吧,母后会着人去查的”说罢,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凤熠眸光微有松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磕了一个头:“多谢母后,儿臣告退。”
看着凤熠的身影出了殿门,林嬷嬷小心翼翼的去看祈后的脸色:“娘娘,您没事吧?”
“凤妱握着一枚好棋”祈后以手支颌,带着红宝石的金色护甲磕了磕凤榻的椅靠:“这一回合她占着先机,本宫只能坐以待毙”
林嬷嬷皱眉:“娘娘,您完全用不着投鼠忌器,天下女子何其多?殿下对那个秋小姐说不定只是一时迷恋,您不必——”
祈后抬手制止了她要说的话,眼神莫测。
林嬷嬷连呼吸都放的极低。
过了片刻,祈后突然一笑:“且让凤妱得瑟一阵子吧,凤卫。”
屏风外悄无声息的闪出一道影子。
“去查,结果直接给太子送过去,随熠儿闹去吧”
※※※
已经四天了,雅怀看着那张本来如花似玉的容颜,此刻恐怖地宛如鬼魅,虽然秋长依的神情没多大变化,可那越来越萎靡的精神气还是让雅怀眼眶酸涨地厉害。
这么多人中大概就属当事人最为淡定,她取过一块白色面纱随意地戴上,转身走出了房门。
凤熠站在苑子里,一袭蓝衫,俊秀的容颜掩不住焦躁。
秋长依脚步略顿了一下,想了想,向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凤熠眸光一亮,快步迎上前:“你怎——”
问候的话语在看到秋长依此刻脸上的情形时,戛然而止。
她看着他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浅浅漾起一抹笑,坏心地将脸向他眼前凑了凑:“就这个样!”说完蹙眉。
这张脸可不止是美貌毁了,只要扯动面皮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她不止不能说话,连笑都不行。
“当心些”凤熠那一脸紧张地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疼的是他,他几次三番抬手想触碰一下她的脸颊,终究还是不敢。
“你好好在屋子里呆着”若说先前他还能够强势些,如今她身体一伤,他就再没脾气了,连说话都变得轻声细语:“已经有些线索了,很快,我就把那个混账揪出来给你出气。”说这话时候,他的眼神黑沉沉的,满是戾气。
秋长依琉璃瞳似笑非笑。
凤熠眉心一折,解释:“这件事情不是祈后做的”
秋长依眉目稍稍一挑,若非凤熠太过了解她,恐怕也看不出这么细微地动作幅度。
她居然罕见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