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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念的足球经

高阳的脸上挂着无比幸福的微笑。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梅开二度,为球队赢得了胜利。

当然,也是他的最后一场胜利……

“嗨,里克,踢得不错。”看见里克·卡索低头从身边走过,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个时候的里克·卡索就像没听到般,面色死死地走了过去……

除了高阳之外,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噩梦,更何况是里克·卡索。

“里克……”他又故意把声音调高了分贝……

“嗨……”他同样想感激一番主教练皮特,可是皮特的影儿早就不见了……

这座球场很快重新变得平静,再没有一丝生气,只有他还站在球场上。

他甚至于等不到队友们的一句离别祝福。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他呆滞地站在草皮上,望着空荡荡的球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和失望。

终究,还是要落到这个结局。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憧憬着得到皮特教练的一点点赏识。

唉!

看起来,还是回去从操故业,洗碗吧!

就此,了断了这份踢球的心!

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球场。

※※※※

似乎,他的离开,能够让身边的人都快乐起来。

他刚回到家里,就看见他四十多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色十分平静。

高阳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自然认为他离开俱乐部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要是平时,刚回家指不定就被父亲一顿臭骂,今天算是好脸色了。

“高阳,这次该脚踏实地做人了,踢球没有前途,洗碗最实在!”

他父亲是个实在人,在荷兰这个国家做了半辈子苦力,不会像高阳那般追求所谓的梦想。

梦想是什么?在他看来,就是脚踏实地找份安慰的工作,安安稳稳过一辈子,高阳为了所谓的足球梦想,折腾了十几年,现在告别了足球,他自然高兴坏了。

“不管怎样,迷途知返就好,等你妈收工回来,我们好好吃一顿。”看他高兴的样子,简直比抱了孙子还兴奋。

“你洗碗多好,饭馆老板娘都夸你做事利索,还说要给你加工资。”

“以后啊,就不要老想着足球了,好好洗碗……”

可对于高阳看来,简直生不如死。

“爸。”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下去。

还能说什么?

他父母给了他最大的宽容,哪怕一直都反对他踢球,可最终还是让他坚持到了最后。

想了想,还是把内心的怨气憋了回去……

凝视着外套里的红色球衣,他纵有万千不甘也只能噎着。

咚咚,咚咚!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了。

高阳父亲就坐在门边,顺手打开了门。

“你找谁?”

一个陌生的男子,年纪大约六十上下,西装革履,留着浓浓的花白胡子,身材精瘦,看起来很干练,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开门的那刻,就锁住了坐在沙发上的高阳。

高阳瞬间吓了一跳,他认识这个老家伙。

这家伙不就是俱乐部的助理教练罗宾·范斯托克吗?前几个月刚看见他从青年队带走一名有前途的青年球员呢,只不过,那家伙貌似在一线队待了不到半个月,就被送走了,看起来,前途也不见得有多好……

他,来这里干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头有那么一点点悸动。

该不是,来找自己的吧?

一个教练莫名出现在家里,还能是什么!

莫名的兴奋!

范斯托克也兴奋!抖动着花白胡子。

看见高阳就像看见羊一般,表现得很唐突,以至于都没注意到高阳父亲的问话。

“你找谁!”高阳父亲的声音加重了几分,面露警惕的神色。

“啊哈,先生,高是你儿子?”范斯托克咧嘴一笑,伸出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咬在嘴上。

“先生,你儿子是个足球天才!”范斯托克脱口而出。

足球天才……

这四个字居然从范斯托克的嘴里说出来。

“闭嘴!”

高阳父亲虎躯一震,老脸瞬间黑了下来。

十几年前,他就听过这四个字,结果十几年后,高阳和天才根本不沾边!

这完全是赤果果的讽刺!

“足球天才!哼哼,哼哼!”他控制不住情绪了,脸上的肉疯狂抖动起来。

“请你现在立即离开!”暂时还算有所克制。

高阳父亲本就人高马大,站起来时,比范斯托克还高了半个头,一边说一边伸手推向范斯托克,根本不给后者继续胡扯的机会。

这辈子他听过的最大笑话,就是高阳是个足球天才。

此刻就算是上帝亲口告诉他,他也不会再相信这天煞的鬼话!这老混蛋肯定是吃错药神经错乱了。

好不容易让高阳打消踢球的念头,结果跑来这个脑抽的家伙,还想让他的儿子误入歧途,他能忍受吗?不,绝对不能!

“不,不,不,先生,您儿子真的是个天才,我从没有在荷兰见过这么有天分的任意球高手!他绝对是个天才!相信我,他绝对是我需要的家伙!”范斯托克没想到高阳的父亲居然会这般仓促赶客,一边阻挡,一边向高阳挥手:“高,我们谈谈!”

“谈!和你妹谈!”,高阳父亲一用力,大手就把范斯托克推出了门外!继续骂骂咧咧的,“妈的,骗了十几年,还想来再骗一次,滚!”

砰!

门被他狠狠关上。

“先生,冷静,你冷静!我真的不骗你,我们球队很需要你孩子,我需要和你们好好谈谈!我……”砰砰,砰砰,范斯托克还在外面敲着门,大眼瞪小眼,急得团团转。

这家伙,孩子能继续踢球,不是好事吗?

拿不下这孩子,回去怎么交代?

范斯托克来这里的目的性很强,就是要拿下高阳这孩子……

他猥琐的趴在窗户前,没有立即离去。

房子内,高阳父亲的表情再一次凝重起来。

“你!你别乱想!不要听老头乱说,回去洗碗,不要再做白日梦!”

“死了这条心!”

“我和你母亲为了让你以后能过好一点,好不容易来到荷兰,我们不需要你以后轰轰烈烈出人头地,只想你衣食无忧不愁下半辈子,当年我就不该让你去踢什么足球,现在上天给了我们弥补过错的机会。”

“爸!那是我们球队的球探,他说的话……”高阳肯定犯痴了,毕竟那可是SVB精英队的球探啊,来找他肯定是有着某种原因的。

“闭嘴!”他父亲立即打断了他,“以后这个家,永远不要谈论足球!从明天起,你给我老实巴交回去洗碗,从今往后不要再提足球!你再折腾足球,我打断你的腿!”

“爸!”高阳的双眼一红,差点儿就哭了出来,“我……唉!”

我不甘心啊!他心中在呐喊,在哭泣。

谁能明白他心中那份热爱足球的心啊!

可是,在强横的父亲面前,说什么也没有用。

……

陷入了一片沉默。

很多父子之间,经常都是这个样子。

又过了几分钟。

咔嚓,门又开了。

“**!”高阳的父亲拍案而起,怒气陡升,结果正眼一瞅,却发现是高阳母亲回来了!

“老头呢?”

高阳母亲是个典型东方女子,小巧玲珑,内敛美丽,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抬起尖尖的下巴,疑惑地问道:

“什么老头,没看见呀,倒是听见你们父子在吵架。”

“没什么,不说这个……”高阳父亲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他担心如果老头和他老婆聊上,以她的性格,没准儿又让高阳跑回俱乐部去了。

“哦,”高阳母亲瞟了一眼高阳,眼里满是温柔慈爱,“高阳,妈今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久没有休息了,难得今天有空。”

“嗯?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有假期?”高阳父亲却是面色又变,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儿别的味道。

“老高,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孩子今天的心情?我特意请假回来的。”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你也别忙活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也累了,上楼躺会儿。”高阳知道他母亲辛苦,平时从早上工作到晚上,中间没有休息,也没有节假日,完完全全是苦力活。

看着母亲手中此时还戴着工作用的手套,高阳的心中就莫名酸楚起来。

这是自己的大不孝啊,还想什么踢球!

唉……

上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自私。

可是,没等他屁股在房间里坐热,房间门就打开了。

他母亲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合上了房门。

并且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和颜悦色道:

“高阳,我看见那个老头了!”

“他说你真的踢得不错,他想带你去一线队试试。”

可是,高阳的反应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按理说,高阳应该喜出望外才对,现在表现得实在太冷静。

“妈,以后不要提足球了,我不踢球了,你不要再说了。”

“唉,孩子,你心里怎么想的,妈能不清楚吗?”她走过来,摸了一把高阳柔顺的黑发,心疼道,“妈知道你一直想成为职业球员,现在如果还有机会,妈还是会继续支持你的,你爸就是脾气硬,其实他也是为你好。这样吧,你可以偷偷回去找那个球探,毕竟还是一个机会嘛。”

“我相信我的孩子,有能力做好任何一件事。”

“妈,过些天再说吧,我也想好好静静,看自己以后该走么走……”

“孩子……”

※※※※

就这样,在这个冰冷的冬天,高阳没能抓住他最后一次踢球的机会,最终还是选择了在阴森的厨房里,麻木地刷着菜盘子。

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迈出这一步,继续追逐自己的足球梦想……

而此时,荷甲联赛的烽火炽热燃烧着,鹿特丹精英队也在保级的深渊里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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