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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下皆知章

邵若愚曰:天下皆知至不去。天下皆知美之者,己亦傚之為美,斯惡己。皆知善之者,己亦傚為善,斯不善己。夫何故?觀有無互換之相生,難易事之相成,長短理之相形,高下勢之相傾,聲音是非之相和,前後瓞瓞之相隨,世人因著美善事障,本心逐境,以為遂生八萬四千煩惱,是以處之無心,為之無事,所以能齊萬物,行之治世,可不言而教天下,且萬物並作,而聖人不以言辭分別者,恐民生好惡之情,於己無所與,於民無事取,緣以無事安民,故生民不知有君之化,雖為君父而不恃,功業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於跡,是以德存而不去。

王志然曰:天下皆知至不去。夫美惡善否,古今對治之術,通天下皆知之矣。而美者有惡為之對,而善者有不善為之對。知美惡善否之所在,則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況善否云乎哉?善善惡惡,非肆情縱欲之妄有而何?且善之不善,安有美之不美者焉?美之為美,安有善之不善者焉?鑑明則塵垢不止,心明則善惡自彰,而愚者反是。莊子曰是非吾謂情者是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者也。夫何世人每陷於對待之境,不能自出其所囿,不偏諸有則偏諸無,不滯諸形則滯諸數,故曰有無也,難易也,長短也,高下也,音聲也,前後也。原其所起,不謂之無端由也已,其必有旨焉。不立一物,玆謂常無;不廢一物,玆謂常有。故曰有無之相生。嚴君平曰:無難無以知其易,無易無以知其難。古謂先難而後獲,經謂多易又多難。故曰難易之相成。無長無以知其短,無短無以知其長。御解曰若尺寸是已。無高無以知其下,無下無以知其高。御解曰若山澤是已。無聲無以知其音,無音無以知其聲,六律既協,八音既諧,所謂音聲之相和者必矣。無前無以知其後,無後無以知其前,春先而夏從,長先而少從,所謂前後之相隨者必矣。之六者固不出其所位,以跡觀之,未始不異;以道觀之,未始不同。曾不若聖人治天下,槩以無為之道而處之,則無不治矣。故曰我無為而民自化,用不言之教教之天下,使民不欲,以靜默而成之。天下口耳之教,學譊譊之說將無所開其喙。故曰我好靜而民自正。聖人無作,作則萬物睹有所作則有所治焉。生而或有則未能忘我者也,為而或恃則有所託焉者也,功成或居則有所繫焉者也。惟其不自作、不自有、不自恃、不自居,所以與道翱翔於萬物之上,而常自若未始或去者矣。

黃茂材曰:天下皆知至斯不善已。目美於色,耳美於聲,口美於味,天下之謂美也。以此為美,豈不至於惡乎?行一善行亦可謂之善矣,言一善言亦可謂之善矣,雖不足以進為道,然未至於為惡。故曰斯不善已。天下之所謂美者不足以為美,天下之所謂善者不足以為善。然則何以為美且善乎?曰:淡乎無味,斯吾所謂美也。處人所惡,斯吾所謂善也。知乎此者,然後可與入道。故有無相生至行不言之教。有與無對,故能相生;難與易對,故能相成;長與短對,故能相形;高與下對,故能相傾;聲與音對,故能相和;前與後對,故能相隨。天下事物莫不皆然,聖人與人混處其中,亦豈能捨是哉?然觀此理,其處事也無為,而為其行教也。不言而言,故能不累於物。萬物作而不辭至是以不去。夫盈於天地之間者,無非無也。其作之者誰乎、其生之者誰乎、其為之者誰乎?是必有主宰默運於其間。道雖無名不可得而辭其名,道雖無跡不可得而辭其跡。故曰作而不辭,若夫生而有其生之功,為而恃其為之力,其為道也淺矣。聖有體此不有不恃,何功之不可成?功成不居者,生而不有、為而不恃之謂。夫如是則與道合而為一,無適不可,何用遠去於人哉。

程泰之曰:天下皆知至斯不善矣。眾所嘉尚則命以為美,事為曲當則名以為善,美之與善固可貴矣,而不可使人得而明知也。我之示彼之見也,我固尚之,彼必效之。羊質虎皮,反以亂真。故天下知此之為善為美,則遂入於不善不美也。世或貴遜,則必有陰請而陽辭者,反假之以濟其食也;世方尚儉,則又有羸服弊車、自挈壺飱者,是又故自菲陋以中上欲非其中心實然也。若夫體道之人,藏其用而不示,使人由而不知,則夫至德之世,相愛而不知以為仁,端正而不知以為義者,是其效也。正如嬰兒之慕駒犢之從,不知慕從之為孝,而自與孝合者,乃其孝之真者歟。老氏上乎道而言自然者,皆此類也。故有無至相成。誠有是美,誠有是善,是之謂有。詐焉而為,則直無耳。積思累行以及美善,是之謂難。摸其似而放為之,則易也。夫真美不生美而生惡,真善不生善而生不善。何也?積思累善者難,而售偽假真者易也。故表示美善以觀,欲天下人從其易者,為之以益其己之所無,而街世人之所不知,其理固相因仍也。長短至相傾。好胜自衒之心,人皆有之。上之人昭昭乎揭美善以詔天下,彼愧其無有,知其難,及是從其易者,為之以求益其所無,於是恥其短之見形於長也,則扶跂其卑以傾人之高,此皆善否美惡,轉易之本也。聲音之相隨。聲,人聲也,音樂之成文者也。登歌在上,而匏竹受之以為樂,均是其所以為相和也。謂其相和之先後,則又常相追逐也。莊子曰:我固賣之,彼固鬻之。以此理達諸治道,則不止音之和聲而已也。一以傳十,十以傳百,前後之相隨者未已也。故上之所向,不可使人人知之也。是以至之事。凡老氏之言無為,所包甚廣,而隨事指者不一其地也。此之無為,主動化以言也。胸中實分當否,而外貌全泯。形述美者心固美之,而不露其美之之意,善者心亦善之,而不示其善善之邊,此其於作為之地,默行其意而不著其狀,是謂無為之事也。夫其為此者何也?正慮夫意向外著,而人得習其好以讎其偽也。其曰處者,立撫於此,安而居之,不復雜以他事也。行不言之教。通彼我必以言,既曰教矣,而無言以喻,則人將何所循以為趍耶?此章之指正惡夫好尚外形,而人得放而為偽也。名此事之為美,表此人之為善,形諸褒借,播諸號令,人從其所美所善,而摹擬其似,則向之真美真善,皆將轉為假託矣。老子於是究其偽之所起,而反之矣。其中未嘗不存動化之機,而外焉不示抑揚之則,使夫游泳其間者,莫知夫何者之可以中上欲也;則謂道非明民,將以愚之。此正教焉而不言者也。若夫立師資之等列,分親生之先後,則夫不言之教雖其默如淵,而其聲如雷矣。萬物作焉至功成不居。作者,興起而承其教也。生如動而徐,生之生也,教孚於人,而善心有萌者,是其所以生之也。為者,其作為之地也,功者以天下之自化自賓者,而歸其傚於己也。夫無為之事,不言之教,其事其言,非家至戶到各立一則也,放天地不仁之大槩,四海而用一撫焉。凡能興起而應其所教者歸,斯受之未嘗有所却謝也。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是之謂不辭也。善心有萌,其教已效,而猶不肯自以為當也,是不有且不恃也。及其作也生也為也,三者皆底于成,則功且遂矣,乃又棄而不居,則若己未嘗有預也。嗚呼,其已大矣。事之未濟也,以為己任;及其已濟也,不為己功。此大道之所以不肯為德也。夫惟至不去。有形必終於壞,有數必終於盡,是凡有必趍於無也,則其去安可得留也。若夫功成而不居,則直付之無有,是在我者無盈可虧,無成可壞,則安得而去也。春之華物,是明以發生之德自居也,故其華可代。秋而成實,是明以擊斂之事自任也,故其實可落。若元氣行乎四時之表,生生而不自生,化化而不自化,則亘萬古而常然。此既無所於留彼,亦無所於往也,是謂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也。論儒者恨民之難覺,而老氏恨其不愚,故其言曰民之難治,以其智多;又曰民多利器,國家滋昏。至其自言待之之道,則曰道非明民,將以愚之;又曰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於人。推此言也,則夫力詆聖智仁義,而欲棄絕其具者,意不專在乎聖智七義也。其曰智慧出有大偽者,是其所從立矯之本也。蓋禮法之立,自羲堯始。其立也,以補結繩之簡也。既病其簡,故從而祖習者,其勢不容不趍於繁。及其繁也,制度機括布滿暴白,民之巧者既有所見,亦有所放。是上能出智以防民,而民亦能放智以亂法也。此老氏所為追咎智慧之多事,而欲矯之以無為也。懲明民之啟偽,而欲矯之以無迹也。夫川實而谷虛,丘夷而淵實,一彼一此,既已對立,則勢不兩大。故聖智仁義,不容不在棄絕之域也。然而聖智仁義,老氏終不免取之以寓此道,則其所欲棄絕者,豈其實理也哉?究終觀敝,而咎其播宣利器以明示民焉耳。即此兩章而詳味之,豈不灼其可見也哉。其曰不尚賢也者,非賢不肖一律也,特不肯表而出之,始季徹之謂危其樓觀以招致投迹者耳。日天下皆知美善之為美善,斯入於不美不善,正亦默運其迹,而不使至於奔趍假託焉耳。至其師資兼用,而高下有分,動靜兩立,而情生有機,則雖外示兼容,而中實有別也。既以兼容之公來天下,又以甄別之機動人心。此其法出於《易》之藏用,而非老氏之意創也。特其施置有淺深焉耳。《易》之言曰:顯諸仁,藏諸用。顯者,有具可示之謂也;藏者,致用之本深密難測之謂也。禮樂刑政既已裁為治具,而猶病夫可使之由,而不能使之知也,則夫據總體道,以制為此具者,雖欲示之亦無由可示也。故《易》之藏用,其極致遂至於入神也。神云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老氏模之以謂無為而無不為者是也。特變其語,度以自立己則焉耳。學者不敢以此議《易》,而皆用此為老氏譏病,則是否何其無定也。然其施置不免小異於《易》者,則亦不可掩蓋矣。《易》求顯於用而不可,故常恨百姓之愚,而不能自同乎仁智之有見也者。老氏則直欲從而愚之,必待其無知無欲,然後與取歙張一出於我也。此其異也。

詹秋圃曰:天下皆知至不去。養身一章始欲相忘於不識不知之表,終欲相反相成,而不自大其大,以居天下之大也。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善之為善,適恐好慕乖張,至於為惡為不善已。善事為字偶對待,自相生而極於相隨,其反復各以類從為消長,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付萬物於此作彼應,而不辭讓,生而不自有,為而不自恃,雖及功成而弗居,必且推之而不去矣。蓋善養吾身者,能以功成身退自處,則居安資深,又寧失其肩背乎?

張沖應曰:天下皆知至不去。大道惡盈而持謙也。才美矣,而眾美之終為起妬。名善矣,而眾善之,終為起争。妬固害身,争亦害身。故龐涓逞其才而中樹下之失,韓信貪其名而遭雲夢之誅。是皆不足以語玄道者也。聖人者出,不恃其才之所獨有,而常懷見有為無之心,不惜其功之所難成,而常有見難為易之念。彼短我兮我推之以長,而短為長所覆,故曰相形。彼高我兮我居之以下,而高為下所抑,故曰相傾。彼感此應,而聲音相和,前行後效,上下自順,處之以無為之事,行之以不言之教,以道律身,以身闡道,真心固矣。萬物作而心不亂,貪心絕矣。萬物生而心不有,志可為而不逞所為,功已成而不居其位,子房所以赤松之遊速,鍾離權所以玉洞之去忙,皆此養也。夫有此養則精長固,氣長存,神長清,而身長生,福德在我而不去。

白玉蟾曰:天下皆知美之、為,求為美名,美斯惡已,不得美名。皆知善之為,求為善人,善斯不善已,反為惡人。故有無相生,無必生有,有必生無。難易相成。先難後易,先易復難。長短相形。道本無形,自相長短,高下相傾。天旋地轉,本無高卑。音聲相和。一風所鳴,萬籟皆應。前後相隨。往古即今,來今即古。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貴乎自然。行不言之教。道寓於物。萬物作焉而不辭。無必生有,安得不生?儻若不生,安見長存?生而不有。無非妄幻。為而不恃。今日今日而已。功成而弗居。豈可與夢為實。夫惟弗居。忘外而不忘其內也。是以不去。一我自存也。

廖粹然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人皆以色聲香味觸法,喜怒愛惡哀樂欲為強美,吾知則不然。夫何故哉?斯惡已。故好事多魔,七情內攻,六賊外寇,一切貪欲又為身害,吾恒恬憺無為,以學道得道為強,豈不美歟。皆知善之為善,亦以為善最樂,或作善功,濟人利物,皆是善事。吾見未然。何故?斯不善已。人非堯舜,或未做好事,先欲望報,賄上留心,或生悔吝,恐未盡善。吾嘗清靜定慧,安心養神,以守道而成功為上善,豈不樂哉?故有無相生,此言道德妙用。難易相成,造化始端。長短相形,器質法度。高下相傾,天地變通。音聲相和,風氣吹噓。前後相隨,古今生化。此皆道妙,無有窮盡,是以聖人太上老子得道之名,或曰大上,曰聖人,曰有道之士,曰人主,曰道者,曰心君,曰大丈夫,隨事稱也。處無為之事。此是根本。行不言之教。太上曰:默默默,無限神仙從此得。萬物作而不辭。百姓日用而不知是吾道。生而不有,生化無窮。為而不恃。施恩而不望報。功成弗居。生成萬物而不為主。夫惟弗居。自愛而不自貴。是以不去。亘古亘一今,無來無去。

陳碧虛曰:天下皆知至斯不善已。天下者,舉大凡而言,凡在天覆之下也。夫美善生於妄情,凡人以情之所好為美,而情之所惡為惡,縱己妄情,非惡而何。以己之所是為善,而己之所非為不善,縱己是非,安有美乎?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此謂止於實當也。夫聖人豈無美善?蓋有而不矜,同於無也。不矜則德全,同無則害遠。德全害遠,美善盡矣。若乃王者以美善化天下,使天下知其美之為美,蓋未盡善也。故子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經》曰上德不德,下德不失德也。且天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若嬌其治迹,竊而侮之,斯為惡已。豈曰善乎?嚴君平曰:昭昭不常存,冥冥不常然,榮華扶疏始於仲春,薺麥陽物生於秋分,冬至之日萬物滋滋,夏至之日萬物愁悲。謂其盛叉有衰,美必有惡。陰陽尚爾,況於人乎?斯戒其矜誇美善者也。故有無之相生至前後之相隨。此六事者,因矜美善動入有為,有為既彰,偏執斯起。偏執則殘賊互生,物失其性,故結以聖人無為而淵德不去。故有無之相生者,謂有無之性本不相生,今言有必出於無,論無必生於有,故曰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者也,謂難易之法本不相成,譬如陶者易於治埴,必難於治木,匠人易於治木,必難於治埴,彼此易則難就,各守其工則易成,故曰難易之相成也。長短之相刑者,謂長短之相形本不相形,故見鶴則知鳧脛之短,觀鳧則識鶴脛之長。以此相因,物皆如是,故曰長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傾者,謂高下之名本不相傾,夫名位不足,故有傾奪之心,若處高而不驕貴,故無下之者;在下而不卑辱,故無高之者。若企羨交馳,則遞相傾覆,故曰高下之相傾也。音聲之相和者,謂音聲之鳴本不相和,是猶天籟,吹物不同,使其自已也。而世謂音律聲氣,合成歌曲,以相和鳴,故曰音聲之相和也。前後之相隨者,謂前後之時本不相隨,有如日夜相代,昨夜是今日之前,今日乃昨夜之後,又如前後行步之進,舉足下足何先何後,遷易相隨,無有窮盡,故曰前後之相隨也。嚴君平曰:無以有亡,有以無形;難以易顯,易以難彰;寸以尺短,尺以寸長;山以谷摧,谷以山傾;音以聲別,聲以音停;先以後見,後以先明。故無无則無以見有,無有則無以知无;無難則無以知易,無易則無以知難;無長則無以知短,無短則無以知長;無山則無以知谷,無谷則以無知山;無音則無以知聲,無聲則無以知音;無先則無以知後,無後則無以知先。凡此數者,天地之驗,自然之符,陳列暴慢,然否相隨,終始反覆,不可別離,神明不能遁,陰陽不能違。由此觀之,帝王之事不可以有為為也。是以聖人至行不言之教。此言上古無為之君,不以美善治天下,而天下自治也。是以者,說下以明上也。無為者,非拱默閑堂也,謂聖人美善都忘,滅情復性,自然民任其能,物安其分,上下無擾。故云處無為之事也。行不言之教者,謂以身帥導,正容悟物,隨時舉事,因資立功,理契言忘,故曰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辭。作,動也。聖人在宥天下,無事無為,故百姓耕而食,織而衣,含哺而熙,鼓腹而遊,樂其性分,而動皆善,無為之化也。故聖人任之而不辭。夫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此乃上德不德之風也。生而不有至功成不居。萬物自生,卓然獨化,不為己有,群品營為,各適其性,不恃己德,功成事遂,道治於物,心遊姑射之山,不居萬民之上,此聖人之全德也。夫惟不居,是以不去。夫聖人功同造化,使萬物咸得其極,而忘名忘己也。不居者,不以寶位據為己有,故民莫覺莫知,是以其道不喪,其德不去也。《鴻烈解》曰:楚將子發攻蔡踰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賓,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祿,非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故曰功成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謝圖南曰:天下皆知至善已。聖人之治天下,善政美化深入人心,而人不知其為善美之述,後世行一政施一令而人善之,興一利除一害而人美之,非不可也,而昭昭在人耳目,未必能得人之心。故不知者其感深,知之者其述淺,深者難窮,淺者易露。夫苟易露,則美之於惡、善之於不善,特一反掌間爾,下文所以及有無難易之戒,其旨深矣。故有無至相隨。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聖人其能必美之不為惡,善之不為不善乎。無生有,有復生無;難成易,易復成難,長短高下,相形相傾反覆變易,初無一定也。如聲動而音和之,先行而後隨之,理之必然,勢之必至也。是以聖人至不去。聖人知天下之情若是其不常也,故任物理之自然,事處以無為,教行以不言,則曰善曰美,孰得而知之。物當作起不辭其責,物當生育不有其利,為無不為而不恃其能,為成無不成而不居其成功,天下各適其適,而聖人若無預焉。然雖不居其功,而天下捨聖人而何往。聖人無心於天下,而天下自不能無心於聖人。此所以為上古之世歟。蓋嘗論之,古今世變之盛衰,人情物理之消長,至不齊也。泰之有否,益之有損,剝之有復,蹇之有解,既濟之有未濟,《易》固言之矣。而聖人通其變,神其化,常使民出入於不倦之中,由行於不知之際,此黃帝堯舜所以垂衣裳而天下治也,所以不事詔而萬物成也。後世緣飾以為功,矯揉以為能,矜善耀美,非不動盪人之耳目,而譬之剪綵以為麗,汲水以為深,生育流行之意不蓄於中,其敗也可立而俟。豈足以為盡善盡美者哉。

林庸齋曰:天下皆知至是以不去。此章即有而不居之意。有美則有惡,有善則有不善。美而不知其美,善而不知其善,則無惡無不善矣。蓋天下之事有有則有無,有難則有易,有長則有短,有高則有下,有音則有聲,有前則有後。相生相成以下六句,皆喻上面美惡善不善之意。故聖人以無為而為,以不言而言,何嘗以空寂為事,何嘗以多事為畏,但成功而不居耳。如天地之生萬物,千變萬化,相尋不已,何嘗辭其勞?萬物之生盈於天地,而天地何嘗以為有?如為春為夏,為生為殺,造化何嘗恃之以為能?故日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其意只在於功成而不居。故以萬物作焉而不辭三句發明之。作猶《易》曰坤作成物也。此即舜禹有天下而不與之意。自古聖人皆然,何特老子?夫惟不居,是以不去。言有其有者不能有,而無其有者能有之。此八字最有味。《書》曰有其善喪厥善,便是此意。聲成文謂之音,故曰音聲相和。

范應元曰:天下皆知至不善已。已音以,語助。自古聖人體此道而行乎事物之間,其所以全美盡善,而人不知為美善者,蓋事物莫不自然,各有當行之路。故聖人循其自然之理,行而中節,不自矜伐以為美善也。儻矜之以為美,伐之以為善,使天下皆知者,則必有惡與不善繼之也。故有無相生至相隨。此以證上文美與惡為對,善與不善為對。是以聖人至之教。是以者,承上接下之義。聖人者,純於道者也,亦大而化之之稱,後皆倣此。處無為之事者,體道也,道常無為而無不為,聖人則虛心而應物也。行不言之教者,配天也。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聖人則循理而利物,無有不當,斯不言之教也。萬物作焉而不為始,古本,王弼楊孚同古本。作者動也,蓋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者,道也。聖人體道而立物,感而後應,故不為始也。生而不有至是以不去。傅奕云:古本皆是處字。萬物之生育運為,皆由於道。而道未嘗以為己有,亦未嘗自恃,至於功成而未嘗以自處。夫惟不以功自處,是以物不違也。聖人體道而立,故亦如是,豈有惡與不善繼之哉?

薛庸齋曰:天下皆知至前後之相隨。有美則有惡,有善則有不善,天下之事無非對待,此六者舉一隅耳。顏子所謂如有所立卓爾者,其有對待乎。是以聖人至之教。為而不為者,無為之事也。言而不言者,無言之教也。聖人以此出其對待耳。萬物作而不辭至不居。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則而象之。夫惟不居,是以不去。以其無所居,而亦無所去也。

休休庵曰:天下皆知至前後之相隨。三才立,萬物生,光華盛,名相顯。世間人皆知萬物之美,可以濟用,以斯為美者不知生育之恩,斯謂惡矣。直饒皆知造化運行生成為善,以此為善者,但見三才之德,不明大道,斯為不善矣。嗚呼,昧道而迷德,逐末而忘本,日見澆漓矣。惟人最靈,不能返觀虛明靈妙之性,具大神通,能為萬象主,有無為妙用,却乃逐妄而競作有為,情識持權,被五欲八風,貪嗔癡愛作亂。無而生有,有而生無,有無相生不已。所為之事,有難有易,難者生苦,易者生樂,苦樂難易互相成就。事有善惡,理有長短,長短相形,而力有高下,互相傾動,美惡聲音相和相雜,是是非非,前者未滅,後者隨生,孰肯猛省,還其淳,返其朴。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至是以不去。聖人者,達大道弘至德之人也。釋云斷欲去愛,識心達本,悟無為法,內無所得,外無所求,心不繫道,亦不結業,無念無作,非修非證,不歷諸位,而自崇最,名之曰道。無為之道,統眾德爍群昏,應機濟事,扶顛持危,有自然之妙。如春行萬國,風行太虛。大達者不尚有作之功,任無為之道,以自然之德,等及世間,不言而人自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不可須臾離乎道。以道為體者,德合天地,高明博厚,萬物並作而不辭,生育萬物而無我,為萬象主而不恃其尊,大功成而不居其位。夫惟不居大功,不宰者無失也。無榮辱,絕是非也。去者,失也。

褚伯秀曰:天下皆知至是以不去。外而在物,有可美可善,人共知而樂趁之;內而在己,有真美真善,人罕知而弗究也。可美可善出於人欲,有時而不美善矣。真美真善根於天理,亘古今而至美善也。世所謂美惡善否,皆屬妄情,彼是此非,孰得其正。生於後之六對,滋蔓無窮,有無陰陽消長之類,難易事為成敗之類,鶴長然後見鳧短,山高然後見澤下,聲出而音有,屬春先而夏繼之,相生相成者,猶不能終保美善,況相形相傾乎?聖人推原救弊,以身率之,無為而事自成,不言而教自立,民樂其俗,物遂其性。耕鑿播種,物之作也,我不拒之,育養滋息。物之生也,我不有之,任物自為,有不得不為者,何恃於我哉?惟其有功不居,是以功不可去。莊子云:我忘天下易,使天下兼忘我難。信哉。或議此章繼道名無有之後,何遽及美惡六對之繁雜。蓋有道斯有物,有物斯有名,所謂無者隱矣,美惡則物名,事為之迹著而六對不免焉。聖人不違物性,聽其流行起伏,於理或背,從而整治之,因病施藥,各使之瘳。病去藥除,聖人之心亦虛而已。何善惡六對之能免哉?

牛妙傳曰:天下皆知至斯不善矣。美者好也,善者亦好也。惡與不善皆言不好也。且如世間一件好事,定是變做不好,此吉中藏凶,安中有危,禍福倚伏之機也。夫美莫美於事君,事君數則辱矣。善莫善於朋友,朋友數則疏矣。《抱朴子》曰組帳霧合,羅幬雲離,掇芳華於蘭林之囿,弄紅蘤於積珠之池,入冥八門之焜耀,出驅朱輪之華儀。然樂極則哀集,至盈必有虧。此美惡相緣之事,天下之人皆知此理也。故有無之相生,從不有中有,是無中生有;不無中無,是有生於無。有無相生,互為其用,此理之然也。人常迷惑有無,故不知道。且夫形動不生形而生影,聲動不生聲而生響,無動不生無而生有,有生而復於無生,有形而復於無形。不生者,非本不生者也。無形者,非本無形者也。生者理之必終者也,終者不得不終,亦如生者不得不生,此皆有無相生之說也。難易之相成。夫難者易之門,易者難之因。且天下之事難難易易,相倚為用,如有難的一件事,若孜孜為之,雖難叉成,豈非易耶?若以易心臨之,則其為難矣。古語有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又曰:有心射山山須透,無心射紙紙難穿。洞賓曰:難難十石芝麻樹上攤,易易渾似和衣一覺睡。老君曰: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此難易相成之說也。長短之相形。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是故無長不別短,無短不顯長,長短之勢,相形方別。且鶴脛雖長,斷之則悲,鳧脛雖短,續之則憂。古人有言曰:青松高百尺,綠穗低數寸。同生大塊間,長短各有分。如人之才性,亦各有長短。然各長其長,各短其短,則鳶飛魚躍,各得其所,自無長短之非也。若稍有片善,寸長自以為能,則長短必相形而隨之也。非斯之謂歟。高下之相傾。夫高者尊也,下者卑也,雖尊卑之禮固有定在,然高而不謙,尊卑而不安分,則相傾之勢由是而生也。蓋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若好高而不為高,則不高矣。古語有云:墻高耶,雨剝而頹之;淵卑耶,水就而歸之。諺曰:岸上沙,今人擔土舊人家;陌上路,今人來往昔人墓。由是觀之,海水桑田之變,固有之矣。此高下相傾之勢也。若以勢而言之,則如王公之子歸庶人,庶人之子為王公。揚子雲曰:朝得權為卿相,夕失勢為匹夫。此皆高下相傾之說也。聲音之相和。聲者鳴也,鳴則有音,音必有響,響則必應,故云音聲相和也。且雷霆有聲,不動不聞,鍾鼓有音,不擊不鳴。《詩》云:嚶其鳴矣,猶求友聲。《易》曰:嗚鶴在陰,其子和之。此聲響之相隨,猶形之於影,自然而並生,俱出而俱沒也。夫音者,本無待於聲也,聲發而響隨之耳。如人言凶則氣麤,聲和則氣悅,愛人者人常愛之,敬人者人常敬之,未嘗不由己出,其猶音響之於鳴聲,此固然之理也。前後之相隨。夫身行於前,影必隨之後,陽唱於前,陰必和於後。此影形相逐,陰陽相和,前後相隨,此則必然之理也。《孔叢子》曰:前譬之古也,後譬之今也。古今相繼,猶前後之相隨,初無間然也。澄明子曰:前者始條理也,後者終條理也。未聞有前而無後也,亦未見有始而無終也。前後一理也,始終一貫也。不由於前而至於後者,天下無之。此大修行人初以無為居其前,無不為必繼之於後,此自然之道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聖人者,天下之至人也。而曰處無為之事者,何哉?夫無為者,簡易也。蓋聖人者德並二儀,故參乾坤之理,而從於簡易也。何以知之?《易》曰:乾以易知,坤以簡能。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可久則賢人之德,可大則賢人之業。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此聖人之所以處無為之事也。行不言之教。夫不言者,忘言也。蓋忘言之中,至理存焉。謂天下之理盡在不言之中,故聖人得其奧理,默而行之,故云行不言之教也。然夫不言之教,謂天道也,蓋天道不言而善應也。孔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是以聖人觀天之道,執天之行,故云行不言之教也。《易》曰: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天地變化,聖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夫神物變化,吉凶圖書,亦未嘗有言也,而聖人則效法象,斯非行不言之教之謂歟?萬物作而不辭。夫作者,言萬物生成之稱也。不辭者,謙不自矜也。《中庸》曰: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峻極于天。《易》曰:聖人作而萬物睹。然未嘗聞聖人自以稱能也。如昔者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禱,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是以門人弟子有曰:夫子聖者歟?何其多能也。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此謙稱,不辭之謂也。生而不有。夫生者,仁之稱也。何以言之?《易》不云:生生不息之謂仁。不有者,不自有其仁也。先儒曰:可使天下被聖人之仁,不可使天下知聖人之仁,被聖人之仁而知聖人之仁,則仁之小者也。有方而可議也,被聖人之七而不知聖人之仁,則仁之大者也。無迹而名也,此聖人生而不有之說也。為而不恃。夫聖人者,多才多藝者也。而未嘗自以為能,故云為而不恃也。昔陽子居問聖人之治,老子曰:聖人之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測,而游乎無有。此為而不恃之說也。非斯之義歟。功成不居至是以不去。不居者,不自伐其功也。不去者,謂其名不去也。又云不居者,身退也。蓋功成身退,則其德乃長,其名乃彰。故云不去也。經曰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是也。如昔者禹平水土有功,舜以天下禪禹,禹讓舜之子商均,避於陽城,是功成不居也。而天下之民從。是其名不去也。非斯之謂乎。

喻清中曰:天下皆知至是以不去。美在己不在人,善在己不在人。今夫積一美而欲使天下之人皆知之,則非美已;行一善而欲使天下之人皆知之,則非善已。天下之事,有者無之對,難者易之對,長者短之對,高者下之對,其相生相成,相形相傾,猶響之應聲,影之隨形。聖人一普之以無心而已。其事也無為,其教也不言,猶之天焉作成萬物而不辭其勞,有生之用,無生之迹,有為之實,忘為之力。吾夫子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聖人之所以法天者,功成而不居其功。極其至也,善積而名顯,德彰而身尊,我不求名而名自隨。雖欲去之,如之何去之。鬳齋所謂有其有者不能有,無其有者能有之。可謂說著痛快處。去字讀如君子去仁之去。先儒謂為善而避名,則天下無可為之事,聖人有心於為善,無心於得名,而名之終不可得而去者,猶音聲之相和,形影之相隨耳。合首尾而並觀,則一章大旨,脉絡聯屬,末復提起兩語曰:夫惟弗居,是以不去。非特作文之妙處,而教人之意,可謂深切著明也矣。

胥六虛曰:天下皆知至前後之相隨。夫福為禍本,吉乃凶源,自然之理也。人莫之能知,故聖人慈憫世之不悟,告之曰:天下皆知其美善而趨之樂之,而不知其惡與不善由此而生也。是理也,猶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音聲之相和,前後之相隨。自古迄今,事事物物皆有反對,如環無端。若夫超然獨立而無對者,其惟聖人乎。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至是以不去。是以聖人獨立而無與之反對者,蓋其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也。無為之事非不為也,謂順物自然,因而不作,感而遂通耳。行不言之教,非緘默而已,謂至誠內修,忠信外施,天下從之,無事辭費。口若然者,雖日應萬機,和而不倡,所以不辭勞,故曰作而不辭也。天下之民生者由其養而己,無所與,故曰生而不有也。立事建功,循其分內,為其當然,不恃為己能,故曰為而不恃也。至於功成事遂,即退身避位,故曰功成不居也。夫惟如此,法以天道,其身全,其功存,是以千萬世稱譽而不絕矣。故曰是以不去。

《拾遺》肇曰:有無相生,其猶有高必有下,然則有無雖殊,俱未免於有也。此乃言象之所以形,故借出有無之表者以松之。光曰:此六對者,物之所以不齊,惟喪耦者能同之。

《諸子旁證》:《文子》曰:老子云道可以弱,可以彊,可以柔,可以剛,可以陰,可以陽,可以幽,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應待無方。知之淺不知之深,知之外不知之內,知之麤不知之精,知之乃不知,不知乃知之。孰知知之為不知,不知之為知乎,夫道不可聞,聞而非也,道不可見,見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天下皆知善之為善也,斯不善矣。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石潭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美惡善不善,有無難易,長短高下,皆對待言其無常名也。有美則與惡對,有善則有不善對,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至於有有則有無對,有難則有易對,有長則有短對,有高則有下對,所以相生相成,相形相傾也。然此皆相反者,至於聲音前後,非甚相沫,而併及之何哉?蓋言彼之相生相成、相形相傾者,亦如聲音之相和、前後之相隨,必然之理也。此又以其不相反者形容其必相反也。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無為不言,皆所以體夫道之無名者也。有名則有為有言。道既無名,何待於言且為乎?是以出於美惡善不善之外。夫惟無為不言也,美尚不得而名,況惡乎?善尚不得而名,況不善乎?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萬物作而吾亦不辭,聽其作也。生而不有。我雖生之,而未嘗以為我有以生之也。為而不恃。我以無為而為,而未嘗恃其有所為也。功成弗居。雖生之為之,不可謂無功,而不居其功也。如此,則吾雖美而人不知其為美,吾雖善而人不知其為善矣。夫惟弗居,是以不去。有居則有去,我自居以美,美名去則為惡矣。我自居以善,善名去則為不善矣。惟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作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是以其名不去也。其名不去,則吾之名矣。此段乃申上無名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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