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想让胖子和我一起去的,可他死活不干,说什么吃的撑了走不动路。这他么都是借口,只有懒才是真正原因。不过我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点着烟,一个人走了出来。
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寨子里就已经静悄悄的没了声音。黑漆漆的街巷,只有两侧宅院里还隐约透着点光。由于寨子建在山坡上,石板路大多高低起伏,凹凸不平,再加上出来的时候忘记带手电,所以走起来颇为费力。
简单逛了一会儿,发现附近根本找不到卖东西的地方,便把手里的烟一丢,掉头往回走。可走着走着就发现路有点不对,好像压根就没走过这里一样。迷路了?真要是迷路那也很正常,苗寨本来就巷多弄深,四通八达,更何况我还是个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转来转去不走错路才怪。不过我也不太紧张,毕竟寨子就这么大,花点时间总是能走出去的。
可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正在我着急的时候天上又偏偏下起了濛濛下雨,我急忙找了个屋檐躲了进去。 这事儿闹的,早不下晚不下,恰巧我迷路的时候下。我心里骂着点了支烟,开始回忆来时的方向。
就在这时,从对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走来一个身披蓑衣的汉子。我来不及多想,急忙跑过去向他打听:“这位阿伯,请问毛阿秀家怎么走?”
汉子顶了个大斗笠,朝前一指,便又继续低头走路。
“那请问,附近卖东西的有吗?”
汉子掀起斗笠看了我一眼,冲我一摆手,意思是让我跟着他走。
我急忙掐灭烟头,脱下外套罩住头,跟在汉子身后一路往前跑。就这么七拐八绕钻了好几条巷,终于在前方看到了一个手写的店招,“旺财杂货铺。”嘿,这该不会就是正和阿秀相亲的那个阿财家开的吧,我正想问前面那个汉子,只见他脱下蓑衣抖了抖,一转身进到了店里。
原来他也是来这里买东西的啊,我急忙推门跟了进去。
这确实是个杂货铺,虽然店面不大,但却什么都有,大到家里的桌椅板凳,小到孩子吃的棒棒糖,款式不多,但却都能找到。只是所有商品都罩了一层薄薄的灰,看来声音不怎么好。这时我才主意到,店里只有刚刚进来的那个汉子,正踮着脚往墙上挂蓑衣。看来是我误会了,这位大概不是顾客而是店主,搞不好是阿财的爸爸或者哥哥什么的。
管他呢,反正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就行了。我回神开始在货架上找,这里的酒倒是挺多,有我送阿秀外婆的那种酒也有阿财今天拎的那种黑罐酒。既然是他拿去送人的,想必味道一定错不了。我拎起来问:“老板,这坛酒怎么卖?”
汉子把蓑衣挂好,斗笠放好,回过看了看我手里的酒,眉头一皱厉声说道:“那坛不卖。”
“不卖?”嘿,这新鲜了啊,放在货架上的东西会不卖,不卖就不卖吧,脾气还这么凶。我有点不爽,正要走近问他为什么不卖,就在这时,他脸一抬,恰好和我打了个照面。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哟呵,这……这不是今天在阿秀家看到的那个阿财嘛!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随即琢磨过来了,大概是阿秀姑娘没给他好脸色,他待不住提前回来了。不过也不至于连生意都不做啊,我暗自嘲笑这小子心胸太窄,客人又没招他没惹他的,干嘛不卖人家酒。算了,我也不找事了,买别的酒照样喝。我又从边上拎起一坛别的酒问:“这坛总卖吧。”
这小子**的很,竟然都不正眼瞧我,直接不耐烦的说:“五十五十,买了赶快走人,我这儿马上就要关门了!”
擦,这么拽!兔崽子要是在北京,老子早一罐子甩过去了。我咽了咽口水,强忍住心里的怒火,往桌上拍了一百块钱。“再来一包烟,不用找了!”然后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起酒坛走了出去。
刚踏出店门,就听身后稀里哗啦上了门板。什么他么的意思,刚出门就关门打烊,这是成心给老子弄难看啊。我心里这个火啊,正想回去骂他两句,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阿财的声音。
“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声音听起来也是个年轻人,低沉沉的好像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过你……你可想好了,这事要是让神婆阿伯知道,那是犯大忌的!”
“行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咱寨里的人从来不摆弄这玩意儿,就算查也只会查到其他族人头上……对了,没人发现你是咱寨里的人吧。”
“那倒没有,我是托一个北方人倒腾的,他们不知道!”
“那就好,赶紧泡上,明天晚上我给老太太送去。”
房间里没了声音,我吐了吐舌头,心说屋里这俩人肯定没干什么好事儿。这阿秀外婆也是,看我看的倒挺准,没想到给自己孙女相亲的时候却打了眼。我摇摇头,紧了紧怀里的酒坛慢慢往回走。
这两人会干什么缺德事儿呢?还要泡好了给一个老太太送去。倒卖假药?没这么大胆子吧。买了茶叶,以次充好?那也不对,谁他么要喝隔夜茶啊……会是什么呢?我一边走一边想,突然脚下一停,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该不会是给阿秀外婆送的吧,我擦,这俩小子别是往什么东西里下药吧!
我急忙抱着坛子折了回去。可此时杂货铺里已经没了声音,我又掉头转到房屋背后,发现竟是一条三四米深的河沟,这他么怎么办啊。我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发现二楼侧面倒有一个窗口朦朦胧胧亮着灯。还好这种吊脚楼都是用木板和木棍搭建的,只要找准攀附的地方,就能轻松上去。我试了试,果然好不费力顺着一块残破的木板爬了上去。
房间里的光线很弱,我扒着窗框偷偷往里一看,两个人影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一坛子酒,酒坛很眼熟,正是阿财不肯出售的坛黑罐酒。
只听另外一个人说:“阿哥,我真搞不明白你了,既然阿婆都答应让阿秀和你处对象了,为啥还要这么做噻!”
阿财说:“你知道个屁,阿婆为啥能答应,还不是我天天做牛做马哄她开心噻。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你知道不,今天阿秀回来了!我在场坝看到的,她旁边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其中一个男的和她还挺近乎,我哄他们走,还被阿秀骂了一通。后来我托人一打听才知道。你猜咋?”
“咋?”
“那男的竟是她在外面处的对象噻!”
“有这事儿?!”
“我琢磨着明天阿秀肯定得带那个男的去见她阿婆,所以刚才我又去找了趟毛家,把那男的说的一文不值。嘿嘿,明天就看那小子的糗样吧!”
“既然这样,那你咋还托人整这些药回来……”说到这儿,他把声音故意压低了一些。“下药也就算了,你还往里头下……下桃花蛊!这要是让神婆知道,咱俩都得没命!”
我心里一惊,原来这俩王八羔子是往酒里下蛊了!擦他大爷!我真恨不得现在就破窗而入,给这俩兔崽子一人一个大嘴巴。可转念一想,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奶奶的,是时间,时间不对啊!我们是昨天到的凤山坡,在场坝看了神婆处置巧儿一事,又在阿秀家住了一晚,今天中午才动身来的她阿婆家。咝……这俩货怎么说今天才在场坝见的我呢?
我正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阿财说了一句话,险些让我从墙上掉下来。
“这你就不懂了,我了解阿秀,就算再听她阿婆的,婚姻这事儿她也会自己做主的。再说,就算我能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心又有啥意思。可如果让这丫头中了我的桃花蛊,那就不一样了,她会像着了迷一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而且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只认为是发自内心的爱着我。嘿嘿,等时间一长,我再慢慢给她下心蛊,让她连翻悔的余地都没有,因为只要违背了下蛊时的心意,体内的蛊毒就会反噬了她……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