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还在熟睡中,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我接了电话,对方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潘琅儿,她是副市长章大招的助理。我三年前因一桩盗窃案曾和她打过交道。对于这样的头面人物,我是不敢怠慢的。
“雷警官吗?”传来一声琅琅有力的女声。
“是我,潘助理啊,您有什么事儿?”我睡意朦胧,伸了个懒腰,意识还在睡梦中。
“章市长家被盗了,你赶快来一下。”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在什么地方?”
“你记一下,在枫茗园……”潘琅儿说了个详细的地址。
“要我再找同事配合吗?”
“不,你一个人来就可以了,我会在门口迎接你。”
“好,我一会到。”挂上电话,我感到不解,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神秘,只要我一人过去?没时间细思,我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就匆忙出门了。
由于昨晚消耗太大,我感到饥肠漉漉的,我匆匆在街头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混沌,就急忙开了单位配给我的吉普车往副市长章大招家赶。
章大招家座落在古桐市的黄金地段一个叫作枫茗园的花园别墅群里,要说这里是世外桃园也不为过,郁郁葱葱的绿化带,别墅林立,有些像中世纪欧洲的富人庄园。
这里几乎住的人多数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市长、人大代表、交通厅厅长、林业局局长等等。这样的小区应该保安做得很森严才对,怎么会被盗呢?我感到很不可思议。
一年前我曾经来过这个小区,当时是陪司马冲来查办一桩离奇的盗窃案。说实在的,正应了那句老话:“越是安全的地方就越危险,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除了电视上,我没有真实接触过章大招。今天还是头一回来章大招家,电话里潘琅儿告诉了我章大招家的详细地址。
我沿着一条约三米宽的小路徐徐开着车,终于找到了章大招家所在的那幢别墅,我把车停在大门口。
这是一幢两层楼高的简欧风格的米白色别墅,这种别墅应该还有个地下停车场,但是停车场的入口我找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我只得将车停在大门前。
我大概观察了一下这栋别墅,别墅从建筑材料到做工的精细程度可彰显主人的显赫身份和殷实的家底。
我刚下了车,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听到有人叫我。原来是章大招的助理潘琅儿。
潘琅儿背着一个红色的女性挎包站在大门口,正向我招手。我笑了笑:“你好,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我好得很,你不都看到了吗?”潘琅儿说,她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个子很高,长相有些粗糙,说难听点就是没有什么女人味,她说话的声音浑厚有力,给人第一印象是个女强人,做事风风火火。不过她的确也很能干,帮章大招处理了无数件棘手的事情,可见章大招是很信任她的,不然怎么会让她来处理家事?
我们握了握手,我感到这女人的手强劲有力。
“怎么回事呢?”我问。
“唉,章太太丢了一件家传的宝物。”潘琅说完,推开大门,我跟随她进入一间很大的客厅里。
我不禁打量起这间富丽堂皇的类似音乐厅的客厅。这间屋子延续了外观的简欧风格,墙上贴着仿木纹的高级壁纸,地面铺着仿古砖,四周是一圈黑色的波打石,雪白的天花上的造型很雅致,中间吊着一盏欧式吊灯,吊灯开着,发出优雅的光晕。沙发对面有一个欧式壁龛,壁龛上有一张三人的合影,是一对夫妇和他们的儿子。
我想那男人应该是章大招,女人应该是章太太了,而那个男孩儿应该是他们的儿子,小男孩儿长得很漂亮,却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符的成熟,甚至说忧郁。
我被请到沙发上坐下,潘琅儿也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马上有一个保姆打扮的年约五十岁的妇女端着一壶不知道是咖啡还是茶水走了过来。她对雷振和潘琅儿笑了笑,然后给他们分别倒了两杯茶水,然后摆了些零食、点心和水果在茶几上。
“你们请喝茶。”她笑眯眯地说,看着和蔼可亲。
“温姨,你也坐,跟这位警官说说昨晚的事。这是雷警官。”
被潘琅儿叫温姨的女人在潘琅儿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她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可她的手是干的,她到底在搓什么呢?温姨身材有些胖,头发挽成一个髻盘在后面,她光洁的脸油光可鉴,眼睛不大,总是笑眯眯的,鼻梁有些低,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线,看起来像佛一样慈悲。
我拿出笔记本和录音笔,“温姨,请您详细说说昨晚的事。”
“昨晚不知道是几点了,章太太的房间里丢失了一件她的家传宝物。”
“是什么宝物?”
“是一个翡翠玉镯,这是她祖母传给她母亲,她母亲又传给她的,历经好几代人之手。”
“哦?应该是价值连城了?”
“价值连城不敢说,但是太太生前最喜欢的东西,简直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我听到她说“生前”,他不禁感到很竟外:“您说生前?难道章太太她已经……”
温姨点点头,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太太十九年前就去世了。”
我感到很惊诧:“那她的这件宝物放在哪里丢了呢?”
“放在她的卧室里。”
“您是怎么发现丢的?”
“我每天早上六点钟就起床了,然后做早餐,搞卫生,我一般七点左右会到二楼去搞卫生,太太的房间虽然没人住,但我每天早上都会去搞卫生,因为太太生前最爱干净了,她不喜欢屋里有任何灰尘,这么多年我养成的习惯,一天不搞卫生我就不自在。”
我觉得她说了那么多话却没有一句是切中要害的,我又问:“您是怎么发现玉镯丢了呢?”
“我今天早上打开太太的床头柜,发现里面那个渡金的盒子被打开了,里面的玉镯不见了。”
“那她其他的首饰放在哪儿?”
“她只有这个玉镯,其他首饰在她去世后都收起来了。只有这个玉镯还放在床头柜里。”
“为什么这么珍贵的东西却放在一个床头柜里,而不放在保险柜里呢?”]
“因为我们家从没丢过什么东西,加上这是太太最喜欢的东西,先生就说放在那里陪她。”
我感到大惑不解:“太太都不在屋里了。”
“但太太的魂在这家里无处不在啊。”温姨说这话时显得很淡然,我却打了个激灵,“你们相信她的魂仍在吗?为什么?”
温姨眼里露出一种少有的深情,她微笑着:“我能感觉到太太的气息,有一天晚上我还看见她站我面前,她还用她那双雪白纤柔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呢,她还是年轻时的样子,是那么漂亮温婉……”
我感到浑身的汗毛竖起来了,一直没说话的潘琅儿的脸上现出少许惊骇,她不禁插话道:“温姨,说正事,别说这些不靠谱的事儿。”
温姨眯着双眼,恢复了常态,我问:“您和章太太认识很久了吧?”
“当然了,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比我大两岁,我妈妈是她娘家的保姆,她们家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从小在一起生活,亲密得像一对亲姐妹,她原来有一个哥哥,可小时候不幸夭折了,所以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我们的感情很深,她嫁给先生,所以拉我过来侍候她。”
“昨晚家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哦,忘了跟你说了,昨晚家里来了几个客人。”
“客人?什么客人?”
“是公子的表弟,也就是先生妹妹的儿子袁凯过生日,袁凯叫了四个朋友来玩儿。”
“哦?”我不禁坐直了身子,“他们走了吗?”
“没有,还在袁凯房间里睡大觉呢,他们昨晚玩到很晚,快凌晨两点了。”
我想玉镯的丢失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呢?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上章太太的房间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我说:“”温姨,请您带我去章太太的房间看看。”
温姨微胖的身躯扭啊扭,费劲地踏上木制的楼梯,我和潘琅儿跟在后面。他们上到二楼,二楼共有六个房门,温姨说二楼都是卧室,共有六间房。温姨推开其中一个门帘上挂着一面八卦镜的房门。
“这间就是太太的房间。”温姨说,轻轻推开门。
一股茉莉的清香扑面而来,我们走进一间布置得很雅致的卧房。卧室的床头上面挂着一张人物油画,画中的女人正是一楼那张合影上的女人,那便是章太太无疑了。她五官长得很精致,虽然并不是很漂亮,但是气质高贵,脸上带着优雅而婉约的微笑。
房里还保持着有人住时的样子。床铺梳理得很整洁,镜子明亮清晰、一尘不染。圆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茶杯,那杯茶水居然冒着热气,我闻到一股茶的清香。我诧异地问温姨,“章太太不是去世了吗?怎么好像有人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