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后,路尘再次踏进中央那座塔楼。
从他出生后的这十七年,他的身体便由于精气不足而瘦弱不堪。这十余天,身体在这十余年中缺失的东西,似乎都仿佛回到了他的体内。
《银龙决》不愧是绝学,此刻路尘的双臂已有四五百斤的力量,已经是八品的修为,在军队中已经算是精锐了。然而,修炼并非一帆风顺,度过最初修为暴涨的一段时间后,他修炼的速度明显有所降低。
由于修炼速度减缓,路尘不得不继续研究他手中的两部绝学《银龙决》、《修罗决》。对比之下《修罗决》局限性更大,《银龙决》更为实在。然而,《银龙决》是路尘幼时学习的,那时他只跟父亲学了第一式“巴蛇吞象”,此后发现自己体质异常无法习武,后面的八式也就压根没学。故而路尘只记得后面的口诀,对于具体的修炼方法却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
整体而言《银龙决》分为两个层次,第一层次是练精,第二层次是合神。而第三式“银龙茹血”练精中最为核心的一式,然而路尘久思之下却没有任何的头绪。无奈之下,他也问过子缨,不过子缨却劝他联系《修罗决》。
“每一种修炼方法都有他的局限性,唯有不断领悟,才有进步的可能。”这是“仙佛”佛图城的至理名言。为了寻求感悟,路尘再次踏入塔楼,希望能和上次一样有所领悟。
那青袍中年人见了路尘颇有高兴,未等路尘开口,他便问道:“你可是路尘?”
路尘一阵错愕,旋即心想:“自己是嵇无知的徒儿,为人所知也不足为奇!”
青袍中年人仔细地瞧了瞧路尘,口中称奇道:“你倒是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故人。只是比身高,你稍短;比眼睛,你稍小;比气魄,你更不如。说着不由自顾自的摇头晃脑。”
路尘见他一阵阵地发书呆子气,心里只嘀咕,小片刻后路尘才问道:“先生,何谓‘银龙茹血’”
那青袍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茹血,意为毁去血肉!古人云:‘银龙茹血愤懑世之不公也!’相传银龙会在满心愤怒时用身体撞击海边的崖壁,直至血液流尽而死!”说着这青袍书生,仰头感叹道:“世间的龙只能有一个,若心中有成龙之志,却无成龙之望,自毁血肉而亡却也对得起龙着身份!”
路尘并没有从他的解释中找到答案,只好皱眉称谢,踏上第三层。
看护第三层的是一个身披黑甲的大汉。这大汉见路尘递过来的令牌,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嵇无知的令牌,这狂生怎么会出借令牌?他可没这么好说话!”
路尘见他满脸猜疑,不由开口解释道:“我是他新收的徒弟!”
听到这皆是,那大汉不再询问,却是冷声道:“小子,这里是弟兄们奔赴战场的地方,你最好别乱动这里的东西!”
路尘闻言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多几分好奇。
同一层、二层相比,第三层显得颇为空旷,那四面石碑显得有些突兀。这石碑上的功法更为完整了,路尘将四面石碑上的功法通读了一边,这些功法修炼到最高深之处,皆能突破到武圣,显然是世间顶级功法。路尘不由心中暗暗惊:“这些可不是普通的功法,都是能作为家族传承的高级功法,虽然与《银龙决》有些差距,却也是珍贵之极。幕后的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般大手笔?”
“巴叔为何说这些功法不完整?劝我别修炼?这又是如何?”
随即路尘用《银龙决》与这些功法对比了一遍,心中这才恍然,石碑上的功法确实缺少了一些重要的部分。
这些功法都是依照妖兽修炼的方法创立的,然而人与妖兽毕竟不同,故而每一种功法都会有它的缺陷,需要服用相对应的药物,才能突破到更高的层次。而且往往功法越是简单,对药物的依赖便更大。单以《银龙决》而言,便需要以银烛花、天蛇兰为主料配置化龙丹,服用化龙丹才能真正将《银龙决》练到极致。
路尘察觉到这些功法的缺陷之后,便不再感兴趣,转而带着几分好奇四周闲逛起来。
这一层就没有任何陈设,唯独中央的的大柱子上挂着两柄金瓜大锤,这金瓜大锤足有脸盆大小,通体赤金锃亮。
“若是纯金的,那少说也有数千斤,那可是数万里黄金,就是近百万两白银……”十年乞讨的路尘家财最多时也不足十文钱,对于这金银器物极为敏感。
旋即这金瓜大锤下的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
屯军谷规戒:
一、擅自离谷者,杀!
二、泄露谷内消息者,杀!
三、四年之后,无法举起杀胡锤者,杀!
这大石头上刻着三条戒规,皆是以杀为惩戒,一股血腥的杀意扑面而来,令人脊背发凉。
“这是桓将军见谷之时立下的规矩,此谷出去的人皆以斩杀胡人为使命,然而若无千斤之力,面对胡人骑兵时也难逃一死。这杀胡锤便是分界线,这锤子重两千斤,只有举起这垂子才有出去杀敌的能力!然而进入这山谷的新兵,最终只有三分之一能举起这杀胡锤。”
路尘没回头,这声音他却是熟悉,正是早上教枪法的那个老兵王大甲,王大甲正是特意来寻路尘,想将让他重新回到队伍中。
“胡人该杀!”从路尘牙根中崩出一句话来。
“永嘉之乱后,朝廷便忙着南逃,不再管老百姓的死活。那些胡人骑着高头大马,见村毁村,见人杀人,这些畜生把人管叫“两脚羊”饿了便杀人烤了吃。十年前胡人来到我们村,村子里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父母妻子,还八岁大的孩子都被胡人抓了。”
“我想回去救人,却见他们在吃我那八岁大的孩子。我怕了,我是个懦夫,那一夜我狂奔一百多里,跑得两条腿都鲜血淋漓。是桓将军救了我,那时我已经三十多了,蒙桓将军不嫌弃才加入军中,从那以后我才能敢杀人。只有杀胡人,才能压制住心里对他们的恐惧晚上才睡得着,一天不杀胡人我的心里都发颤。”
老兵看着路尘,的眼中似乎有流溢着希冀之色,继续道:“我已经老了,我只想你能更我一样,随桓将军一起上阵杀敌!”
路尘闻言沉默不语,他已经从这老人的话语中猜出了“桓将军”的身份,正是当朝大将军桓温。桓温从北地撤离之后,自己父亲才带着自己的人坚守在北地,与胡人斗了十多年。当年自己的父亲曾经便骂过这桓温,称其“名为英雄,实则欲为窃国之贼!”
路尘见者老兵言语中对桓温充满了崇敬,不由开口说道:“我是当一名铁匠比较好。”说着举步朝外走!
那老兵见此,心里一股怒气不由上涌,喝声道:
“我儿子八岁时,尚且持枪与胡人相斗,他是老子的骄傲。你也是出生行伍之家,为何选择怯懦!没有战士该有的血性之气!是你父亲没教你?还是你堕落了!”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老兵是在路尘身上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影子,心中还在为上午路尘成为铁匠而愤愤不平。
那老兵越说越气,大骂道:“想泱泱华夏人口千千万,千倍与胡人,为何却要甘受胡人凌辱?是因为失去了血性!失去和敌人拼命的勇气!是因为他们像你一样怯懦!像你这般的人死一百个也抵不上战场上死去的一个兄弟!”
这老兵的喝骂声越来越大。路尘张了张嘴,却是头也不回走了。
感受到身后那老兵心中的愤怒与失望,路尘心中才有些明白父亲当年坚守北地的心情。与这些家破人亡的不幸者相处时,你能感受到他们心底对你的关心,他们是真正把彼此当成兄弟当成家人的人,是一群真正为国为家的战士,当他们聚在一块便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这一刻,路尘才恍然明白,神威侯血脉里流传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