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几日热闹得很,街上满是人,人多了,生意人的买卖也就好了。客栈是客满为患,酒庄的酒是供不应求,赌坊赚得是盆满钵满。
长街昏暗,一条红布幌子却格外惹人,幌子上绣着一个字,一个让人喜,也让人愁的“赌“字。
赌赢的人高兴,赌输的人丧气。
喜乐赌坊名字喜乐,但进来赌的人,大部分都哭丧着脸,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得意,这些得意的人,大多是赢了钱的人。
梅友风赢了很多钱,赢的钱,全放在兜里,他身后一个少年的兜里。
谁都看得出来,梅友风身后是一个少年,但梅友风却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姑娘。
赌坊里很少有女人,所以笑笑姑娘现在是一个男人,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的男人,更不会引起天剑山庄的注意,谁能想到,惹上**烦的人还会有闲情在赌坊里玩乐。
梅友风在喜乐赌坊赌了大半天,赢了大半袋银子,谁都羡慕他的运气,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并非运气,十岁的时候他便已能听出色子的点数。
笑笑姑娘觉得,梅友风不但是个酒鬼,而且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赌鬼。
赌鬼们经常会成天成宿的耗在赌桌上,赢了的还想再赢,输了的则想翻本,输了的一会又赢了,赢了的一会又全都输光,所以赌博永远也不会停止。
梅友风不再赌了,笑笑带着沉甸的银子和他走出了喜乐赌坊,趁着夜色,他们要去一个地方,笑笑丢东西的地方。
虽至亥时,街上行人不减,站在街上向南望去,可以看到稀稀灯光。
天池山就在城南,梅友风和笑笑两人也正朝城南的方向走去。
去往天池山的路并不繁华,所以走着走着,人也就越来越少,最后就剩下梅友风和笑笑两人,还有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四个大汉。
四人从赌坊出来便一直跟着,只是跟着。
现在路上已不再有行人,他们也不再跟着,冲到梅友风和笑笑前头,拦住二人。
笑笑认得这四人,他们正是喜乐赌坊的伙计,四个大汉,蓝衣大汉为首,灰衣三人在后,将这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堵得严实。
“公子爷,今晚好手气啊!“,蓝衣大汉道。
“哪里,哪里,实在是托贵赌坊的福。“
“公子知道便好,既然托了我们的福,公子赢了钱就拍拍屁股走人,恐怕说不过去。“
“好汉,冤枉在下了,走确实是走了,可真的没有拍过屁股啊,我这位兄弟可以作证“,说完指着笑笑。
笑笑强忍着笑,“他确实没有拍过屁股。“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便再也忍不住,笑得人仰马翻。
蓝衣大汉,知道二人拿自己逗乐,失了耐性,怒道:“识相的放下银子,免得一会丢胳膊少腿!“
梅友风道:“喜乐赌坊,难道从不许人赢钱?从不许人喜乐?”
赌坊怎么不会让人赢钱,不让人赢钱的赌坊是不会有人赌的。
喜乐赌坊让人赢钱,却从不让老千赢钱。
他们肯定梅友风出了老千,而且梅友风确实也赢了很多钱,从没有谁在喜乐赌坊赢过这么多钱,老千也不能。
蓝衣汉子道:“喜乐赌坊许人赢钱,许人喜乐,但从不许老千赢钱,只许老千断胳膊少腿!”
梅友风道:“可我不是老千。”
蓝衣汉子道:“你说得不重要,我们认为得才重要,乖乖放下银两,哥几个待会下手轻点。”
梅友风:“放下银两,还要挨打啊。”
蓝衣汉子道:“至少少挨点打。”
梅友风道:“可我向来最怕挨打。”说完转头问到笑笑,“你怕挨打吗?”
笑笑道:“我从来不怕挨打。”
风吹过道:“为什么?”
笑笑道:“因为我只让别人挨打!”
话音刚落,笑笑便已施开拳脚像四人攻去。
四个汉子筋骨强健、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练硬功的人,拳头如铁,八只铁拳迎着笑笑砸去。
笑笑不慌不乱躲过攻势,脚步之快,不仅让四个大汉惊奇,更让梅友风意外。
梅有风想不到一个姑娘的武功竟有如此修为,正在他惊愕之际,四个大汉已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蓝衣大汉痛苦地挣扎道:“今天兄弟认栽,不知道敢不敢留下名号?”
笑笑得意道:“有何不敢,我就是风吹过!”
四人四目相对,再回头时,二人已消失不见。
长夜漫漫,冷风瑟瑟,在这种时候赶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但梅友风似乎很高兴。
笑笑道:“你笑什么?”
梅友风道:“我笑一个混蛋。”
笑笑道:“哪个混蛋?”
梅友风道:“风吹过那个混蛋。”
笑笑道:“为什么?”
梅友风道:“因为他不光是个混蛋,而且是个倒霉蛋。”
笑笑明白了梅友风的意思,所以现在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风回过确实是一个倒霉蛋,不知不觉已经惹了天剑山庄和喜乐赌坊两个麻烦,如果风吹过此刻在姑苏城,不知道他会笑得出来吗?
天池山已经到了。
笑笑偷完东西就藏在了天池山上,天池山上的天剑山庄,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梅友风道:“我们已经到了。”
笑笑道:“是的。”
梅友风道:“我们要进去查线索?”
笑笑道:“是的。”
梅友风道:“天剑山庄又不是喜乐赌坊,岂能说进就进,况且他们此刻还在找你,巴不得你自投罗网。”
笑笑瞪了一眼梅友风,说到:“什么你啊,我啊,是我们,还要我再说几遍。”说完敲了敲梅友风的脑袋。
梅友风道:“好,我们,我们怎么进去?”
笑笑道:“你是蠢蛋,不知道也不怪你,但是不用怕,我自有办法。”
梅友风道:“什么办法?”
笑笑道:“办法就是让你赶紧想一个。”
梅友风黑下脸,笑笑只管笑,不得不承认笑笑姑娘,真是一个快乐的姑娘,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她总能笑,笑的那么可爱,笑得不忍心生她的气。
笑笑道:“蠢蛋,我逗你玩的,你想想,我既然已来过一次,肯定早已熟知天剑山庄的地形,待会你跟着我就没错了。”
梅友风一路上跟着笑笑,果然没有遇到护卫,也没有碰到家丁,两个人此时来到了一扇门前。
推开门,是一个普通的屋子,屋子里放着一张普通的桌子,和几把普通的椅子,零星还有几个普通的花瓶,屋子的正南,贴墙放着一个普通的书架。
笑笑姑娘推开书架时,梅友风再也不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书架。
书架上有很多书,笑笑转动其中一本,原先书架后面的墙壁,旋转起来,蠢蛋也明白这是一个密道。
笑笑虽然常叫梅友风蠢蛋,但梅友风肯定不是蠢蛋,这会他跟着笑笑已经进了密道。
密道走了约百步,是一个金刚大门,一个无坚不摧的金刚大门,一个必须要由莫笑余才能打开的大门,可是此时大门是开着的,二人一连走过三道这样的大门。
走到密道的尽头,是一个密室,密室的中间放着一个盒子,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在盒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幅奇怪的画。画中没有山水,没有花鸟,更无人物走兽,只有七束光彩,彩虹一样的的光彩。
梅友风正看得出奇,忽然被笑笑打断。
笑笑道:“你猜那盒子是装什么的?”
梅友风道:“七色绛。”
笑笑道:“不错。”
梅友风道:“这就是你藏东西的地方?”
笑笑道:“你猜。”
梅有风道:“我猜这是莫笑余藏东西的地方。”
笑笑道:“你猜对了。”
梅友风道:“我们不是要去你藏过东西的地方找线索?难不成你就是莫笑余?”
梅友风显然是在开玩笑,所以笑笑姑娘笑了。
笑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你信吗?”
梅友风没有回答笑笑的话,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风吹过,你信吗?”
笑笑道:“我信!”
寒冬的夜里时不时会有风吹过,吹得人瑟瑟发抖。
四个汉子此刻正在发抖,一个蓝衣的汉子和三个灰衣的汉子,然而他们旁边放着好几个火炉,他们并非冷得发抖,而是怕得发抖。
喜乐赌坊的人向来只怕一个人,就是此刻正坐在太师椅上,裹着貂皮,带着狐帽的喜乐爷。
喜乐爷并没有生气,他看起来很和气,专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飞刀。
四个汉子谁也不敢说话,他们只有等着,他们已等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无疑是他们这半生中,最恐惧、最漫长的等待。
喜乐爷缓缓地抬起了头,慢慢道:“是风吹过?”
蓝衣的汉子战战兢兢答道:“他是这么说的。”
喜乐爷道:“谁这么说的。”
一个灰衣汉子上前一步道:“打伤我们的人。”
蓝衣汉子想拦住他,却已来不及,灰衣汉子,话刚说完,头上已多了把飞刀,方才还在喜乐爷手里的那把。
喜乐爷慢慢道:“喜乐赌坊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既然来了,就得懂规矩。”
喜乐赌坊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喜乐爷。喜乐赌坊有两个人从来不讲规矩,一个是喜乐爷,一个是死人。
喜乐爷搔了搔头发,又问道:“铁虎,你应该清楚规矩。”
铁虎就是站着的蓝衣汉子,原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少林罗汉拳已有五六成功力,却不想今日倒霉,遇到的竟是打败藏风剑的风吹过,他也只好认了。
铁虎也不再多想,右手拔出灰衣汉子眉间的刀,左手垫着凳子,快刀下去,一根小拇指便削了去。其他二人,虽不敢自己动手,也只得央求其他兄弟帮忙,因为他们还不愿失去性命。
喜乐赌坊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夜这般惩罚过谁,因为没有人惹得起。
姑苏城没有人去惹天剑山庄的麻烦,天剑山庄也从来不惹别人的麻烦,在姑苏城内也没有人去惹喜乐赌坊的麻烦,即便它惹了你的麻烦。不过,喜乐赌坊从来不惹天剑山庄的麻烦,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喜乐赌坊不光是姑苏城最大的赌坊,更是此处最大的黑势力,喜乐爷便是这里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