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身后本来是宽敞无阻的路,却在此时冒出障碍物,挡住我的后路,让我退无可退。而先头和这只妖物同行的另外一人,或者是妖,也遍寻不见。
前面的灯笼闪烁了一下,几近熄灭,灯绳上的匕首同一时间脱离了树干,半空中悠悠地旋转几圈,紧接着连同灯笼一起,笔直地朝前方的妖物飞去。
我想提醒,却已来不及,“嗤”一下干净利落的刺穿血肉的声音发出后,匕首割下了脸上带笑的妖物的头颅。
我噤住声息,不自觉伸手进衣内摸了摸脖子。眼看着有着和我一样的脸的头骨噜噜滚在地上,我有种自己被当场宰杀的错觉。
匕首杀妖后并未离去,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平稳地停在那里,不升不降。匕首上系着的灯笼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像是冥冥之中有人偷偷换上了一根新蜡烛,轻轻地迎风摇曳。
我想逃跑,拼命挪动双脚,半晌后无力地发现,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不知是因为夜里太冷还是眼前之景太过残酷。
我只好警惕地盯住那把匕首,以防它突然动作,飞过来伤害我。过了好久,它还是老样子,停在空中动也不动,风也已经止息了,灯笼不再摇晃,只轻微地打着旋儿。
忍不住盯着打旋的灯笼看,眼皮突然越来越沉重,渐渐有阖上的趋势,我使劲掐了一下大腿,却依然止不住突如其来的困意。蓦地大脑突然生出破罐破摔的想法,只求匕首能给个痛快,要杀就杀要剐便剐,在我和另一个人当中任选一个。或者两个全部干掉,去地府投胎还能有个伴儿。
对,还有另外一个人!我猛然想起前不久站在死者身旁的那个男生,似乎从我看见死者脸上幸灾乐祸的笑之后,再也没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眯着眼向前方各处看了看,找寻无果。
“你在找我吗?”
冰冷的声音,夹杂着几分淡漠的笑意,冷不丁从背后传来。我捂住嘴,这……是我的声音?可我明明没有说话!
“咚”大脑一阵轰鸣,原来在我身后挡着的,不是别的,一直都是另一个男生!
我想转过头去,无奈还是无法动弹,脚使不上力,脖子也使不上力,唯一精神抖擞的是两片眼皮,锲而不舍地往下沉。
不能睡,不能睡,指不定一觉醒了就成孤魂野鬼了。我忽然想起了家中等着我养老的双亲,意识到自己还有给他们养老的责任,顿时求生欲望强烈。
我努力挣扎了一下,身体仍然纹丝不动。难道并不是我自身的原因,而是被对方定住了?我心里哀嚎,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居然在同一个地方遇见了三个妖物!
“妖大哥,那个,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我尽量温和着语气和他打着商量。
“放开之后又怎么杀你呢。”对方极尽嘲讽地笑,声音依然是和我的像个八九。
“……”杀我?“妖大哥,咱俩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你是不是找错仇人了?”
“没有错,就是你,主人说了,要杀掉和这张脸一样的人。”
一样的脸?“什么意思?”我试探着问。
“就是这张脸。”
话音一落,我的眼前就霍然出现一张脸,尽管是倒着的,我仍能辨出,这分明就是我的脸!嘴角是扬着的,脸上挂着和地上滚落的头颅一样,幸灾乐祸的笑。
惊吓过度,我咽了口唾液,不敢正视他逼迫的视线,只好两眼上翻,如此一来刚好能看见他拉得老长的脖子。
我天,这到底是何方妖物,竟然能越过我的头将脸正对我!
我扯了个虚伪的笑容干巴巴地问一句:“那你的主人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杀我?”
“说了。”他点点头,以他此时的姿势点头,不可避免地额头撞上我的鼻尖,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我却被他额头传来的冰冷的温度冻得浑身一个激灵。
我忍住困意,朝他眨巴眼睛,示意他明示。
“等你死了,我再告诉你。”他学着我的样子,也朝我眨巴眼睛,要不是此时他正倒挂着头,我可能会误以为我在照镜子。
等我死了?等我死了还怎么告诉我!告诉我的魂吗?“妖大哥,这人活一回也不容易,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我毛着胆子请他饶命,却不想对方压根不听,狞笑着张开嘴,伸出长长的舌头,湿滑的感觉传入大脑的那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舔了我!
我乍然想起之前幻变成秦含的那只妖物,他身边跟着的的土蛇吐出信子舔我的时候,也是现在这种黏腻的瘙痒感。
他的舌头渐渐在我脸上游移,并不时地触到我的鼻子。这一刻我的内心是无比崩溃无语的,因为从今天开始,世界上能舔到鼻子的不止小猫小狗了,我身为人类也可以做到,尽管是以这种奇葩的方式……
“呵,你就安心的死吧。”
他的舌头越伸越长,在我脸上划出一道湿痕,我了悟,想要举手护住脖子,无奈他快我一步,舌头迅速移到我的脖子上,渐渐圈紧,直勒得我喘不过气。
困意加上大脑供氧不足,我的眼皮更加沉重,眼里起了雾,慢慢雾气汇成睫毛尖儿的两滴泪,像是临死前无声的哭泣。
我绝望受死的时候,匕首突然动了,飞快地转着圈。灯笼里的烛火意阑珊。
下一瞬,便是如之前它斩杀妖物一般,径直地破空飞来,横向一切,直接穿透颈动脉割开了妖物的头。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鲜血溅了我一脸,粘稠的液体顺着两颊滑下,有点痒。此时我已经恢复了行动的自由,赶紧推开背后妖物的身体逃到一边。
妖物拉长的脖子像是弹簧卸了力一样反弹回去,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而那颗伸着长舌头的头也垂直落到地上,滚了一圈。
我看着再一次停在空中的匕首,难道它并不是过来杀我,而是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