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芒如金碎洒落,绕着长长回廊,穿透雕花镂空木窗,照耀在房间床榻上。
微风习习,窗口挂满的串串摇铃,随着微风发出轻柔之音。
长烟已经在床边站了许久,她左等右等也不见床榻上的美人儿有什么动静。
“小姐,该起床了!”她泛着紧张神色的眸光直勾勾的凝向床榻方向,昨儿个小姐被相爷叫去,深夜才回来,也不知道相爷对小姐说了什么,反正小姐回来脸色不怎样。这天儿也不早了,相爷下朝也该回来了,小姐再不起床,怕是又该被相爷念叨了。
头好痛!床榻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原本略带慵懒的眼神在对视上眼前关切的杏眸后,先是一怔,紧接着淡淡出声,”楼上的大姐,你有偷窥别人睡觉的癖好么?等等……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小姐,我是长烟呀。你不记得我了?”丫鬟激动尖锐的叫声穿透楚洛妃的耳朵,她无奈的揉揉头,不再说话。那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静静地四下环望,青瓦白墙,镂空雕木的浮窗,古色古香的紫檀木桌椅,屏风珠帘,美伦绝奂。
就在她的身下,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床,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层层叠起,风起绡动,如坠云幻海一般。
长烟?等等,她怎么忘了自己已经穿越了呢,现在她可是相府的小姐昂。
“我头痛,想睡觉。”楚洛妃眼敛低垂,敛底闪过一道狡黠慧光,几乎连想也未想,便扯了扯身上的丝被将头捂住。昨晚从曦湖回来就被左相哥哥拉到书房挨了一顿骂,这会子她心情自然不好。反正左相哥哥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碰,她还不如乐的清闲整日睡大觉。
长烟无奈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姐,又是担忧,又是犯愁。昨儿个晚上太子殿下可是说了让小姐进宫面圣的,这会子也该下了早朝了,怕是万不能让皇上等小姐啊!
“小姐啊,快醒醒。昨儿个你不是答应太子殿下进宫面圣的吗?这会子皇上该下朝了,你总不能让皇上等你吧?”
“太子、皇上。你在说什么啊?别吵,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楚洛妃迷迷糊糊地咕噜道,小脸皱起,自己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楚洛妃才不管那么多呢?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她现在头晕晕的,要是把她弄醒,估计她会真接晕倒了。
呜呜,长烟急得真是快哭了,怎么办啊,叫不醒小姐。相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啊!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小姐却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这算什么?欺君大罪,可要诛九族的,呜呜,她还不想死啊!
楚洛妃有些晕晕乎乎的,真的好困!耳边却传来一阵“嘤嘤”声,“呜呜,小姐,你快起来。长烟不想死……”
什么死不死的?长烟这妮子也真是的,大清早的跑来哭丧么?扰人清梦!!!
“长烟,你吵什么吵?没看见你家小姐睡觉么?”楚洛妃有些不爽,但还是掀开被子坐起来了。
长烟见楚洛妃自己坐起来了,愣了几秒,突然就又哭了起来,也一头扑进了夏雪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楚洛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小姐,你终于起来了。呜呜……”
所谓医者父母心,虽然长烟的确扰了她的清梦,虽然她也不知道长烟为什么哭,但楚洛妃看到长烟哭的如此伤心,也不由得跟着她伤心起来。
“傻丫头,别哭了!”楚洛妃拍了拍长烟的的背说道,可拍着拍着,她也好奇起来了,刚刚她明明听到长烟说谁要死来着,她在自己的床头是在给谁哭丧呢?
“小姐,你今儿个要进宫面圣。怎么可以起来这么晚?”长烟嘟着小嘴,有些不高兴。
“面圣?你说今天面圣???”楚洛妃一把抓住长烟的手,激动的问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天啊!居然要进宫,而她不但没有早到,反而在家里睡着了!电视上那些古代君王都是小气的人儿啊,动不动就杀头、五马分尸啥的,那她这么晚了才进宫,会不会被那糟老头子咔擦?
长烟抹了一把泪水哽咽道,“嗯。小姐,这会子相爷也该回来了,你快点起床梳洗进宫吧!”
“对,快点起床!”楚洛妃一面答道,一面找着鞋子。“快点,长烟。你去把衣服拿过来,还有洗脸水……”
“小姐,你别急!长烟已经预备好了。”说着,便从楚洛妃床头拿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楚洛妃看了一眼,是件淡黄色的衣裙。呵呵,还是长烟这丫头好!
主仆二人一面聊着,一面梳洗打扮着。
长烟将一支碧玉簪子插在楚洛妃的发髻上,细细端详了镜子里的人儿好一会儿,忍不住连声称赞,“小姐,你真美!”
“是吗?”楚洛妃轻笑一声,瞧了一眼镜中的人儿,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被一支碧玉簪子固定住,些许青丝如瀑布般披散于肩头,直达腰间,肤若凝脂,眉如柳叶,睫如蝶翼,嫩鼻高挺,樱桃红唇,典型的瓜子脸,这些凑在一起就组成了一副绝世的容颜,她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当然。我家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儿!”长烟调皮的一笑,丢下手里的象牙梳子,便要扶楚洛妃起来。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不知怎么,楚洛妃突然想起了这首《菩萨蛮》。呵呵,眉妆漫染,叠盖了部分额黄,鬓边发丝飘过,洁白的香腮似雪,懒得起来,画一画蛾眉,整一整衣裳,梳洗打扮,慢吞吞,意迟迟。照一照新插的花朵,对了前镜,又对后镜,红花与容颜,交相辉映,刚穿上的绫罗裙襦,绣着一双双的金鹧鸪。这画面怕是讲得就是她现在这样子的吧!
“小姐,你唱歌真好听。”
楚洛妃抿嘴一笑,就着长烟伸过来的手缓缓起身。“走吧!去和嫂嫂说一声,咱们进宫。”
就在楚洛妃携丫鬟长烟正欲出门时,书云斋院子口突然闯入了两个人,正是左相李承风和他的未婚妻子秦舒雅。
楚洛妃淡淡的慵懒眼神,从迎面而来的二人身上淡淡扫过,迎上前去,“左相哥哥,嫂嫂。你们怎么来了?”
李承风冷着脸,没有理会。他对楚洛妃昨天去曦湖参加斗艳会的事仍旧有些不满。秦舒雅瞧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夫君,最终将眸光落到楚洛妃身上,蹙了蹙眉头,妃儿这丫头不是池中之物,承风他……
唉,她终是叹了一口气,自己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又管得了那么多呢。淡淡一笑,柔声道:“妃儿,我听承风说你今日要进宫!”
“嗯。”虽然左相哥哥管的自己很严,但好歹也有这么个温柔的嫂嫂关心自己,看着秦舒雅淡淡的笑意,楚洛妃也跟着心情大好,高兴得扬起嘴角,甜甜地笑了。“嫂嫂,你与左相哥哥来这书云斋莫不是要与妃儿一同进宫?”
秦舒雅扬起笑脸,这妃儿调皮可爱,眉眼间尽是灵气,让人看着也欢喜。虽说自己与承风还未行夫妻之礼,但妃儿左一个“嫂嫂”右一个“嫂嫂”叫她,着实让她高兴。“嗯,妃儿你初次入宫,这宫里的规矩你……怕是也不太明白。”
“所以嫂嫂你是要陪妃儿进宫啰?”楚洛妃一把拉上秦舒雅的手,轻笑着开口道。
秦舒雅轻轻握着楚洛妃的手,淡淡一笑,“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给姑姑她老人家请安了。”
见秦舒雅这样说,楚洛妃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虽说以前看过不少宫廷剧,知道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但那时候只当是电视剧就完事儿了,压根儿没想到她自己有进宫面圣的机会。不过现在脑补剧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临时抱佛脚……倒也是个办法。她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秦舒雅,自己未来的美人嫂嫂本就是太后的亲侄女儿,自幼便在太后身边长大,这宫廷礼仪自是烂熟于心。如今自己进宫面圣能有她相伴,倒是省了一半的事儿。
不过嫂嫂一向对左相哥哥的话言听计从,也不知左相哥哥答不答应,毕竟昨儿个晚上因为自己去了曦湖参加斗艳会,他是很不满的。楚洛妃想着,又偷偷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李承风,他脸色冰冰的,眉头却是依然紧锁。见他这般模样,楚洛妃倒也有些怕了!
“左相哥哥……”
“妃儿,宫里可不比在家里,你进宫面圣定要小心行事!”李承风闷哼一声,甩袖抬脚便要离去。
“唉、左相哥哥……”楚洛妃急得直跺脚,想要追上去解释,但左相哥哥的脚好似是长了翅膀一般,几步便没了踪影。
秦舒雅见状,轻轻拍了拍楚洛妃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承风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其实没必要道歉。”妃儿才貌双全,在府中相处几个月的人她岂会不知道她的本事。这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治起病来却丝毫不含糊,承风多年的腿疾,连天下第一的闻人神医都束手无策,她却只用了数月光景,便教承风重新站起来,而自己满身的毛病也在她的慢慢调理下开始痊愈。有这般能耐的奇女子承风他又能藏得了几时呢?
相府离皇宫只有两条街,并不是很远。相府门口,左相哥哥早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车马。主仆四人登上马车,那马夫仰鞭一声,马车便缓缓驶向城北。
皇城的繁华不绝入耳,商贩的叫卖声格外的有活力。
不过这叫卖声到底是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吸引力,一点创意都没有。
南朝乃天朝上国,这老百姓也过得不错,经济发达,生活富饶,人稠物穰。到颇有几分大唐盛世的味道。
马车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了,外面的车夫禀告:“夫人,小姐。前面有好些马车停在路中央,路被堵住了,要不要绕路?”
楚洛妃正坐在马车里摇摇欲睡,听到他这话迷糊地嗯了声:“长烟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长烟下了马车,却见原本繁华拥挤的街道上停了三辆华丽的马车,原本道路不宽,这三辆马车并排往那一放,就完全挤住了,谁也不放过谁。还隐约能听到几个马车夫和丫鬟的对骂声,和一个男人的哭声。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将场景挤了个水泄不通。
长烟走了回来禀告:“小姐,好像是有几个世家子弟在前面争执起来了,谁也不让谁就把路给堵住了。”
楚洛妃撇了撇嘴,这些纨绔子弟真是欠教育,大白天的竟然为了自己的事把街道给堵了。
“这里绕路要多久?”楚洛妃问车夫。
“要从南边绕过去,绕到城郊再从西门进,大约需要半个时辰。”车夫答道。
车外是秦舒雅的贴身婢女绿扰的声音。“二小姐,夫人让咱们绕路走。”
“绿扰,你让嫂嫂再等等。”绕路起码得半个时辰,但从这里过却只需两柱香的时辰。楚洛妃思忖着这几个纨绔子弟吵下架也不会吵上半个时辰那么久吧,便让绿扰去回了话把马车停到路边上,打起了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