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苑君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是饥肠辘辘。
兀自伸了个懒腰,发觉周身的酸痛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胯骨两边,也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变。
看来,今天轩辕烨送来的药,的确有很大的良效。
不过,她丝毫没有心存感激,毕竟她的伤,都是那个混蛋牵涉出来的。
“雨荷,雨荷?”
连唤数声,也没有听到那丫头应答。看来,她真是玩野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行下榻。刚穿好鞋袜,房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雨荷回来了,立即面带喜色道:“进来。”
外面的人应声而入,傅苑君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脸上的喜意当即凝固。语气有着满满的失落与埋怨:“怎么又是你?”
轩辕烨亲自端着一碗鸡汤进来,面无表情的放在桌畔,然后用命令的口吻道:“喝了它。”
傅苑君耸着鼻子往鸡汤里嗅了嗅,拧眉道:“用药材炖的?”
他不置可否的回答:“这对你身体有好处。”
“肯定很难喝,我不吃了。”
“需要本王亲自动手?”
“你什么意思啊?”
傅苑君似乎猜到什么,又不愿意承认,只能红着脸怒问。
对方不以为意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把汤喝了。”
“我不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你干什么逼我?有本事你自己喝呀。”一时恼了起来的她,说起话来竟跟孩子无异。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喜欢跟这个男人唱反调,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
“是不是本王喝了,你就会喝?”
“是啊,那你喝呀!”
她不以为意的回应,心想那么难喝的玩意儿,就不信这高高在上的安南王会去喝一口。
谁知,他真的端起碗来,在眉都不拧的情况下,就饮下一勺。
傅苑君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啊。不过,这话她当然不敢说出口。
“喝吧。”
说话间,他已经把碗递到了她的跟前,示意她喝下去。
傅苑君这下是退无可退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碗接过,然后捏着鼻子,想一口灌下。
一口下去,她水眸放光,满脸诧异道:“咦,不难喝嘛。”
轩辕烨瞥着她似孩子般天真欢喜的笑靥,唇角无意识的往上一勾。
“喂,你笑什么?你明知道这汤不难喝,干嘛不告诉我?”
“就算我告诉你不难喝,可你会相信吗?本王若是不亲自偿上一口,你肯定不会安心。”
被人洞穿了心思可实在不是有趣的事情。
她吧唧着唇,也不继续跟他争辩,只是将碗里的鸡汤一饮而尽。
“咳,那个,还有吗?”
事后,她有些小害羞的问,毕竟,她真的饿了。肚子饿起来,也顾不得丢不丢人了。
轩辕烨刹那怔愕,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喝了一碗,还会问第二碗。
“没了!”
干净利落的回答,让她好一阵失望。
她不甘心的又追问一句:“就没了?”
“今天乃是正月初一,府里上下所有下人都休着,这鸡汤,也是本王早上特意让人温着的,份量不多。”
“算了算了,没了就算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吧。只有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话落,她擦擦嘴,又要回榻上去。
可刚迈出脚,他就被人给拽了回来。
“你干嘛呀?”
傅苑君身子一缩,反射性的双手捂胸,露出一副防色魔的惊恐表情。
“今天是年初一,你已经睡得够多了。”
“怎么?我睡觉你也要管?”
“平时可以不管,可今天,不行!”他看着她,一脸笃定的说。
“为什么呀?”本来她是已经睡足了,只是看到他来了,故意想躲着他,所以才找睡觉这样蹩脚的借口。
他简单的回应:“兆头不好。”
“什么兆头不好?我才不信,我就要睡觉。”
“必需出去。”
“我偏不出去。”
“那本王只得想法子让你出去了。”
“脚长在我身上,我不走,你有什么法子?”她得意的话才刚刚说完,轩辕烨就将她打横给抱了起来,也不管她的喊叫,径自就出门去了。
“喂,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下去,谁要你抱啊,你放开……”
任凭她怎么挣扎,对方就是不放。
转眼,他就气定神闲的把她抱到了昔日练剑最常来的银杏树畔。随后,将她温柔的放下。
她抬起头,望着远处那遍野的白雪,在夕阳的折射散发着美丽的光辉,高空中,北风恣意地追逐着,撕扯着云朵,晚霞的红绯与它那瑰丽似锦的光芒覆盖了大地,杏树的叶子在风中不时将空气划出一道道涟漪。 那涟漪却在不经意间,妖娆的点燃了她的心。
脑海里蓦地回想起,与他在此的一点一滴,以及,每一个甜蜜的场景,还有说过的每一句话。
当下,心头不由纷乱起来,连眼眶,也有些湿润了。
不想让他看到,她生硬的把头转过,径直对着夕阳发呆。
“出来走走,是不是会觉得好多了?”
男子与她前肩而立,目光幽深的盯着远处,那恬淡的口吻,与先前的霸道蛮横全然相反。
她听在心头,微微一怔,斜眸,偷偷看了他一眼。胸口,蓦地一暖,只觉这一刻陪在她身边的,就是子尧,而不是那个凶狠残暴的安南王。
“好了,该看的也看了,该走的,也走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她不想让自己再把这个男人当成那个被他“虚拟”出来的子尧,只能强行克制自己的内心,以逃避的方式面对。
“你就这么讨厌我?”
男人压低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受伤的意味。
她回过头,冷冷的凛着他道:“你说呢?”
他拧眉,神情阴晴不定道:“你想本王怎么做?”
她嗤之以鼻的背过身去:“你能怎么做?我受过的辱,和受过的惊,你做什么也弥补不了。因为你永远也不会了解,那种被众人侮辱与看轻的滋味,更不会明白,被人扔在无人之境,任由狼群围攻的无助害怕。”
说到最后,一滴清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她却始终没让自己哭出来。因为,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服软。
男人凝望着那轻颤的纤瘦的肩膀,不止一次的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可最后,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只听“咻——”的一声,竟从袖口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
“你干什么?”
她回头,水眸含着泪,不由吓坏了。这个男人是要杀她灭口吗?可前一秒他的态度不是还带着忏悔的吗?果然,是个翻脸无情喜怒无常的家伙。
“拿着它!”
他一脸决绝的说。
原来,他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把匕首递给她。
她不敢接,只问道:“我拿这个做什么?”
“报仇!”
她红了眼:“跟谁报仇?”
“这里!”他义无反顾的用食指抵着他的胸口位置,眼神讳莫如深。
傅苑君慌乱的摇摇头道:“你疯了吗?”
“本王很清醒。”
“那你这是……”
“本王欠你的,一并还给你。不过,过了今天以后,你就必需要忘记曾经的不快经历。若是我有幸不死,我会重新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深情的凝望着她,一字一句,如许诺誓言一般说给她听。
傅苑君惊怔住了,这一刻,她的心又乱又慌,根本就没有一丝头绪。直到,那人已经把匕首塞到了她的手中,她还没有缓过神来。
“动手吧,无论结局如何,本王不会怪你分毫。”
意思就是,哪怕她要了他的命,他也无怨无悔。
她知道自己是恨他的,甚至不止一次的祖咒过他,让他被天打雷劈。
可眼下,有了报仇的机会,她却犹豫了。
握着匕首的手,不住的瑟瑟发抖。要杀他吗?这样的话,自己和雨荷在府里吃的苦,也算有个交待了。
可是,她从来没杀过人,甚至连鸡鸭鱼都没碰过,又怎么能杀得了人呢?
还有,若杀了他,就算他不追究自己,那么桑娅和韩心樱能放了她吗?整个王府的人,能放了她吗?
“砰——”闻终,她将匕首掷在了地上。
男子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中微喜道:“你为什么不动手?本王就知道,在你的心底,还是会有一丝不舍对吗?”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就扇在了对方的面颊上,她怒不可遏的骂道:“混蛋,我才舍不得拿我的命来陪葬你。”
话落,她提起裙罢就跑了。
他巍然不动的杵在原地,看着那抹已经走远的倩影,掌心悄然划过被她打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有她指尖的余香。心却变得凄然,难道,他真的征服不了这个女人的心?
傅苑君回屋的时候,正好碰到陈护卫送雨荷回来。
夕阳下,二人并肩而行,男的高大威武,女的小鸟依人,远远看去,好一对完美壁人。
莫明的,傅苑君竟有了一丝羡慕。
看来,雨荷,真的找到了属于她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