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垣市,处处都弥漫着一股子奢靡浮艳的气息。作为全中原最为富饶的城市之一,这里聚集了诸多的达官贵族与豪门世家。他们重在享受,挥金如土,富家千金,纨绔子弟,讲究的是排场与阔气,其中属南宫家系的权势最为庞大。
而垣市的繁盛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那坐落于垣市中街的陌上花开,被誉为中原的第一大青楼,此时正沉浸在喧嚣与热闹之中,门庭若市,客如潮流。楼中的贵公子们来自五湖四海,比以往的生意还要兴隆得多。
他们都是慕名而来,不惜跋涉千里,只为一睹这新来的花魁——血莲的袭人风采。
据说这位血莲姑娘不仅貌似天仙,人长得倾国倾城,而且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更别说那舞姿身段,更是惹得人魂牵梦萦,目眩神迷。作为似水的花魁,她只卖艺不卖身,那清丽的气质更是衬得她不食人间烟火的脱凡气息。只来了短短一个月,便将陌上花开以前的红牌,流年的花魁香玫给比了下去。
为此,香玫心中很是不悦,但碍于瑾娘对她的关照,终究是默默隐忍了下来。
这刻,陌上花开的大厅中坐满了各地的华贵公子爷,都是在心焦地等待着血莲的出场,只有其中一桌的两名青年男子,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捧觞闲聊。
“怎么,就连堂堂明颢山庄的庄主也来凑这个热闹,为了一名青楼女子不远千里来至垣市?”一名身着灰色华服的俊逸青年笑着调侃道,为桌上的两个杯子斟满了酒。他便是全城首富南宫家的独生子南宫翊,中原几乎所有的大酒楼都属于他们南宫家的管辖之内。
“南宫兄就莫再开我的玩笑了,明某只是云游路经了此地,想增添些我的江湖阅历罢了。”绿衫男子无奈地笑笑,举杯轻呷了一口酒。他似乎很是倾心于素雅的服饰,那一袭淡绿色的长衫衬得他由内而外地透出了一抹温润之感。然而腰间那把从未离身的佩剑龙舌却是不在。
“哦,是么?”南宫翊把玩着指上的酒杯,微笑地看着好友,“不过说真的,这个血莲姑娘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待改日我介绍与明兄认识认识,或许能一解明兄的无聊哦——”
“如此醉人的女子还是留给你吧,我就不用了。”明峙渊只是摇了摇头,天底下的女子再多再好,他也不愿去理会。他只有他的小菡,这段情,永生皆不变。
南宫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唇角微扬,悠悠品尝着杯中之酒。
这时候突然响起了鼓乐作曲声,如春风泠泠般绵延飘入了众人的耳朵里。全场的气氛瞬时间高涨起来,人人都举目往台上望去——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从后堂翩然而出,莲步款款。身着了一袭水红色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紫霞罗牡丹薄雾纱,低垂鬓发斜插了镶嵌珍珠的琉璃制宝钿。淡扫蛾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眉间朱砂一点,嫣红的唇角朝上微微弯起。
这个人是……
“小菡!——”宾座上蓦然响起了一声惊呼,众人吓了一跳,齐齐转头向后看去——只见明颢山庄的年轻庄主满脸愕然地一头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少女,满眼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女子在听到这声叫喊时,舞蹈的动作蓦然一滞,下意识地回头朝着台下扫了一眼,目光定在了那名素衫男子的身上,面上神色疏忽一变。
“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坐下!”南宫翊也是愣怔了片刻,不过只瞬间他便反应过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了明峙渊,起身对众人颔首歉然笑道,“我这位朋友认错人了,一时失态,还请诸位见谅。”
“血莲姑娘请继续……。”然而当宾客们的目光再转回到台上时,却发现那名女子已然不见。
“血莲妹妹因身体不适先回去了,接下来便由香玫来为诸位歌舞一曲罢!”一袭绛紫色华服的香玫对着台下众人欠了欠身,随后便和着曲拍舞动了起来。
没了血莲,场上的氛围立即便消褪了大半。但香玫终究是红透了一时的花魁,也甚是招人喜欢,大家并无太大的怨言。
“明兄,你刚刚为何……咦?”南宫翊刚想询问好友方才为何会如此失态,谁料他刚一回头便发现身旁的男子不知何时也失踪了。
南宫翊此时也不觉浮起了一丝疑窦——莫非那两人真的认识?
他站起身来,似是突然察觉到了某个目光,男子顿了顿,回头朝台上望了一眼,对那人浅浅一笑,接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邵菡卿几乎是飞奔着逃出了大厅,到了一棵大树前停了步子,扶着树干微喘着气,脸颊泛起了两朵红晕。她深深地蹙着眉头,神色茫然不已。
方才那个人,是峙渊哥哥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瞧他刚才那个样子,应该是认出自己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她的确是很想念他,难道要出去跟他相聚一场么?
——不,绝对不行。邵菡卿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和明峙渊会面的,倘若他们遇见了,明峙渊一定不会容许她继续呆在这个地方,或许还会强制性将自己带走。他再如何也不可能抛下他的山庄,一旦消息传开了,父亲和魑炎必定会来抓她,那她岂不是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暗无天日的幽禁生活?
所以……她绝对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
邵菡卿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刚想转身回阁楼,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于前方不远处。
一袭淡绿色长衫飞舞在深蓝的夜幕下,月华洒落在男子清俊的脸颊和英挺的身上,为他的整个人都镶了一道细细的银边。那双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温柔注视着她,万千情愫尽埋于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