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呆呆地看着那双妖媚而蛊惑的眸子逐渐逼近,脑中一片雪白,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般,一时间竟忘了抗拒。就在他们的双唇刚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眼前男子的脸色突然一变,身体于刹那间便破碎了开来,全身上下都化散为了碎屑和粉末。满尘的齑粉迎面向着女子飘去,穿透过了她的身体,疾迅地钻进了那间黑屋子里。
“不是叫你不要乱闯的么?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了?!”真正的幻溟宫主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少女的面前,满脸愠怒的盯着她。
“我……。”邵菡卿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眸子望向他,方才的那些粉尘让她很不舒服,似乎有些还随着她的呼吸被她给吸了进去,只觉胸口处瞬间便涌起了一阵灼热之感,整个人无比昏沉。她刚一出声便直直晕倒了过去,魑炎伸出臂膀抱住了她柔似无骨的身体,默默地垂眸看着她。
“我警告你,罹。若是你敢多嘴或是做出何种肆虐之举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是么……。”黑色石屋中响起了低低的冷笑声,饱含着讥诮与轻蔑,“你要如何不放过我?杀了我么?呵……你别忘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若是死了,你的魂魄也将灰飞烟灭……况且,凭你能杀得了我么?”
“闭嘴!”
“哈哈,那个人,你寻觅她的轮回转世已有上千年了吧?这一世,她们两个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呢!”那被唤为“罹”的人并没有停口的意向,反而还发出了一阵阵肆虐的狂笑,“她之前的每一个轮回,不论男女,全都被你沦为了奴役,但这一次可不同哦,我看你很疼她嘛……。”
“给我闭嘴!”魑炎对着那一个方向厉叱,凌厉的杀气从他的体内爆跃而出,紧接着两侧的血池便开始翻滚,几股鲜红的液体从池中飞溅而起,在陡然间凝结为固态,径直向着黑屋穿透进去。一阵沉闷的声响从里面传出,那是利器刺破身体的余音。
“灰飞烟灭又如何?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倘若还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再放过你了。”黑衣男子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环抱着怀中的女子,转瞬便消失不见。
此时有黑红色的血液从石屋底下漫溢而出,沿着地面淌进了旁侧的那一池血潭中,恍若打翻了的墨瓶,缓缓向四周漫延开来。然而诡谲的是,屋中那人竟并无半分痛苦之色,唇畔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阴枭而又毒辣。
“业火如华,红莲一度……当赤色莲花开遍天地的刹那,我将灭毁整个世界!”
当魑炎抱着女子再度出现时,他们已是身处浮莲水榭的内室之中了。
玄衣男子将邵菡卿轻放在了玉榻上,抬袖一挥,她身上便已无半点血迹,换了一袭全新的雪纺纱衣。整间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魑炎凭坐在榻沿,垂眸看着榻上的女子,神色漠然。而后他突然伸出了手,手指在女子的脸颊上来回摩挲。
“连他也看出来了……莲姬,这次果真是你么?”
魑炎低声呢喃着,他深深地看着昏睡中的邵菡卿,眼前似乎有两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目光逐渐由冷漠变为了柔和。他继续轻抚着邵菡卿的脸颊,另一手撑在了枕边的玉榻上,缓缓低下了头去,就在彼此的双唇即将碰上的那一瞬间,玄衣男子的面色骤然一凛,迅速地站起身背对过去,再度恢复了素日的冷然之气。
躺在榻上的女子此时动了动,而后她挣扎着张开双目,一眼便瞧见了跟前的这个身影。
“你醒了?”玄衣男子背对着她低声开口,冰冷的语气里毫无任何感情色彩。
邵菡卿顿了顿,这才回想起了方才在幻溟宫地下室里所发生的种种,猛地一头惊坐而起。
“……你是谁?”女子坐在玉榻上,双目紧紧地盯视着这个黑衣男子。
“我是谁?我是你的夫君。”像是听到了什么悠谬之语一般,魑炎讥诮地一笑。
邵菡卿蹙眉望着他,讷讷开口,“那么,刚才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会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玄衣男子依旧是语气冰冷,“我有说过你可以问这么多问题么?”
邵菡卿顿了顿,换了一个问题再道:“那你……为什么要娶我?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何为偏偏选中了我呢?”
她自始至终都有一种感觉,认为眼前的这名男子有些似曾相识,他与她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必然的羁绊。
玄衣男子并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立在原地。
“你……是人么?”邵菡卿小心翼翼地开口。
“哦?”魑炎这才转身走过来凭坐在榻沿,漠然地望着她,“那你以为我是什么?”
他的那双眸子宛如黑洞般,此时泛着幽蓝的光,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样。而邵菡卿始终只是一个十八岁的懵懂少女,与他双目对视时只觉两颊一热,连忙赧然低下了头去。
由于幻溟宫的地下幽狱里瘴气浓重而浑浊,邵菡卿也在其中呆了有一段时间,所以此刻她的脸色仍旧是有些苍白。那如白瓷般细嫩的颊边飞上了两朵红云,宛如一抹朱砂在白绢上晕染了开来,显得万分娇艳动人。
魑炎望着她怔了怔,旋即霍地站起身转过去负手而立,声音冰冷如霜:
“你不必知道这些,你早已不再是从前的你了。你只消明白,从今往后,你叫莲姬,不许踏出此处半步,并且永生都归我所有!”
邵菡卿愣愣地遥望着男子渐远的身影,内心凄凉一片,泪不由自主地便顺着她绝美的脸庞滚落了下来,****了她的双腮。
——难道,这就是她所向往的生活么?
竟是如此的,无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