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灰蒙蒙,阴沉沉。这种天气最适合来被温润的清茶去去浊气。一场秋风一场寒,郁葱的树叶,也在这深秋的雨夜,打着旋儿,落入荷塘,荡着涟漪。从二层小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茂密苍翠的枝叶,如今零零落落的泛了黄的叶窈窕的挂着枝头。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涌上心头的苍凉。
兰若手中手绢轻轻擦拭着幽兰细叶上的雨珠。望着井边哭泣的人,十一二岁的样子,在这样深秋的阴雨天里,洗着众多的衣服。委屈吗?又似乎多了几分倔强,哭泣之后,又努力的洗起来。不甘吗?那紧闭着的双唇。
“不打算帮帮她?”唤了几声都不应,寒蝉朝兰若视线的方向望去,新买来的小丫头,跟兰若当年一样的倔强。宁愿吃苦挨打受饿,也不愿从了余妈妈去学着接客。
“一个人会好些。”是啊!无论你表面伪装的多么冷漠,人与人之间,除了那命中注定的,相处总会有些感情,但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虽然会更加孤单。
寒蝉知道荼蘼离开以后兰若心中的痛苦,虽然没落下一滴眼泪,没说过一个字的痛苦,但那痛是在内心深处深深燃烧着的。
“我要出去一下。”这些日子,庸庸碌碌的,但心中始终挂念着一个人,虽然对他一无所之。心中不禁在嘲笑自己。
臭猫,这些日子都不知道跑去那里了,连个影儿都见不到,牢骚也没地方发。七拐八拐的驻足与一个茶庄:雅月茶庄。
“要想喝天下最香的茶,雅月也!”兰若一身豆绿色衣裙,末施粉黛,齐腰长发只一璧玉簪子,显得随意素净。不紧不慢的走进茶庄,那出尘气质似仙子乍现。茶庄位置较偏僻,来往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多半是一些书生才子偶聚,舞文弄墨,在伊箫眼中,似孩童刚刚进启蒙学堂一般。
“兰若姑娘。”磁性中带有几分意外。似有一种魅力要你早早的就转过身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周公子。”被掩去的娇羞,落落大方的走进。虽身穿伙计的粗布麻衣,却依旧挡不住那因自身良好的素养所散发出气宇轩昂的气质,那似大海一样沉静的眼底,碰撞的双目,内心的怦然悸动,脸颊上微微泛起的红晕。茶庄内的花花草草,都是伊箫自己打理,还有一条鹅卵石砌的清流,涓涓细流。朵朵碗莲,在水中摇曳多姿。
这伊萧有洁癖,又是满腹经纶的傲才,哪哪都是干净的过分。
未施粉黛,却仪态万千,似那幽兰的花香,悄然流入心房,久久萦绕。
“想喝茶自然要在我这雅月!”一个爽朗的中性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从楼上下来。一身月白色玄衫,唇红齿白,双目清澈。兰若素来怀疑,唇红齿白应是形容女子的,用在伊箫身上却没感觉得到丝毫的不妥。
三人落座在一个半环行的茶桌前,各自茶具。兰若自然随意的看着伊箫泡茶的动作,细而长的十指,在茶具之间自由变换。一道道,这样沏茶味道清香特别。不愧是神医保养的这么好!兰若不禁这样嘀咕。
“来这第一杯茶,庆贺兰若,一曲惊人,勇夺花魁。”口气着带着几分笑意。跟兰若熟识了,自然随意些。也不怕她气,自然她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性格。这般也自然只对真心相待之人。
周子昂会意,只顾喝茶。
“要想好茶,得带着喝茶的心情,这泡茶之人也一样,得带着无比纯净的心情来泡茶,才能出茶香。茶虽好喝,就是在讲究过于繁琐,要是渴了,一时还喝不到嘴里。”兰若自知伊箫的小算盘,不接茬。“箫还你。”
“来时没见你带着,这下从哪里变成来的。”伊箫接过来,信手一曲《广陵止息》,幽灵激昂,音调起伏变化交织出浩然正气。
“妙啊!这曲嵇康的《广陵止息》本应是琴音为最,没想到伊兄的箫竟如此的出神入化。”周子昂啧啧称赞,没想到在这边境之城,竟隐藏着一位世外高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不禁知道伊箫是传说中天下第一的医仙,而且满腹经纶,对于治国之道也堪为精深,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先前还不肯教我,说什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小家子气!”兰若啄口茶,借机报仇。
“这会又是谁小家子气了!”伊箫自然也不会恼,不是脾气好,是只对她好。
“天涯共知己!”
“那我们,不醉不归!”
“喝茶哪有不醉不归的!”
“喝了我伊箫的茶你还怕不醉!”
夜静如水,月光洒落徐徐,对影成三人,美人如花,公子温如玉,当真是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