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那一群太监便小跑着来到了她们的跟前,为首的那人是狄皇身边的掌事太监李全福,他走上前对着她们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见礼。
江雨绮也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故意问道:“李公公,这么行色匆匆可是有事儿?”
李全福点点头,见她们身上的衣裙有些微褶皱,妆容有些惨淡,但神色一派安宁,并未见多少惊慌,便蓦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儿。
“是啊,皇上下了圣旨,杂家还得立即给小侯爷颁旨去呢,江小姐告辞。”李全福客气地说道,他的意思是,用不着担心,这圣旨跟你没关系。
江雨绮点点头,便立即给他让开了路。
李全福带着圣旨来到了离家的马车前,恭敬地站定,拂尘一摆向前微微一礼,便高高呈上手中圣旨,垂着头恭谨地提醒道:“小侯爷,请接圣旨。”
离天胤盘着腿儿坐在马车上,身子倚靠在车门边儿,双目微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听到这话,他掏了掏耳朵儿,懒懒地问:“皇姨父找我?李公公,你告诉我,那是好事儿呢,还是坏事儿呢?”
这意思是,好事儿他就听听,坏事儿他可就不接了。
一听这话,李全福生怕这小霸王还真抗旨不接了,便急忙大声回道:“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儿!”说完,又激动地补充了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哎呀呀。”离天胤伸手挡住他口中喷出的唾沫星子,一脸嫌弃地道:“好事儿就好事儿呗,你说的这么激动干嘛,好像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见离天胤仍旧不为所动,李全福急了,立马哀求地说道:“小侯爷就别为难奴才了,快快接旨吧,奴才也好赶紧回宫复旨呢。”
离天胤摆摆手,脸上颇有点无奈的意味儿,回道:“好吧,既然李公公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为难你,那我就听听好了,你念吧。”
离天胤一脸随意地说着,仿佛圣旨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李全福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道:“可是您不……不接旨吗?”
离天胤闻言,方才抬眼瞧着他,意有所指地道:“李公公难道忘了,皇姨父可是给过我特许,在我未成年之前,见到他,可以不必行跪拜之礼的。如今,你是让我跪着接这圣旨吗?”离天胤凉凉地反诘,话中之意却是饱含千钧之力。
李全福闻言脸色一白,忙低下头打断道:“哎呀!您看我这记性,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说着,他偷偷抬头,瞟了眼离天胤懒懒的神色,腆笑着赔罪道:“估计是小侯爷离开的太久了,我这人老了就是记不住事儿,小侯爷,您可别见怪。”
离天胤陪着他笑笑,曲起一条腿,一手懒懒地搭在腿上,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他,道:“看来,我这离开帝京太久了,很多人都忘了我呢。一个个都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怕是皮痒了,要我给松松骨呢。李公公,你说是不是呀?”
李全福一听这话,脸色变得煞白,忙不迭地跪倒在地,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小侯爷恕罪,奴才得罪了小侯爷,并非有意,请小侯爷恕罪啊!”
离天胤嘴角一弯,看着他颤栗不止的模样,好笑地道:“李公公这是做什么,我说的又不是你。”
李全福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隐隐约约地飘向他的身后,随即了然。他低垂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那样傻傻地跪着,不作声了。
直到离天胤好心地提醒他:“李公公,不是要传旨吗?怎么不说话了?”
“我……”李全福一愣,才想起正事儿来,可就在他想起身宣旨的当口,却听得离天胤淡淡地说道:“李公公你这记性可真不怎么好啊,先前是把我给忘了,这下却又把圣旨给忘了,再过几年,该不会把自个儿给忘了吧。对了,我认识一个人,他医术极好,要不找时间给你看看。”
李全福闻言,脸上顿时憋成了猪肝色,他怯怯地回道:“不用了,小侯爷的好意,奴才心领了。”
“行吧,既然你说用不着,那我也懒得管了。好了,你宣旨吧。”离天胤摆摆手,语气闲闲地道。
李全福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正想起身,顿了下,便又继续跪着。
“李公公,起不来吗?”离天胤好似关心地问道,“要不,让人扶你起来?”
“不用了,小侯爷!”李全福忙打断道,额头上刚刚擦干的汗又冒了出来。
如果他真想让自己起来,又何必问自己,直接差人便是。方才他惹了这小祖宗,他可是记仇得很,若是自己这次逆了他的意,难免不被他惦记着,下次遇上只怕会更惨更糟更狼狈。
跪着便跪着吧,反正他每天也没少跪着。
心中主意一定,李全福便跪着回道:“奴才就这么跪着吧,跪着脑子清醒些,不忘事儿。”
离天胤笑了笑,“随你便吧。”
李全福闻言,便忙不迭地拿出圣旨,展开来,低低地清了清嗓子,便高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镇远侯府小姐离舒凡,静容婉柔,丽质轻灵,品性温良,知书达理。今乃其生辰华诞,又恰逢虞国来使朝贺,良辰吉日,双喜迎门。故而,朕今日特开古之先例,准许离舒凡与虞国来使一同经由玄武门正门进宫面圣,钦此!”李全福话落,卷好圣旨,递给离天胤,见他一脸深思的模样,提醒道:“小侯爷,快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