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凡听到这声带着欢喜的呼喊,心不自觉地就软了。
坐在离天胤对面的云晟睿回过头来,朝舒凡摆摆手,笑脸迎人道:“舒儿来了呀,怎么满头大汗的,快来坐下歇歇。”
“嗯,外公。”舒凡应了他一声,拿出手帕擦去头上的汗。
“你可真没辜负笨蛋这两个字,来的真慢!”离天胤口中啧啧,说完便转过头,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棋盘之上。
舒凡听到这声“笨蛋”的奚落,心里噌地一下就火了。嘿,这小子,她还没教训他跑来这里搞麻烦,他居然还敢这样挤兑她!
“臭小子,说谁呢!”
“还能是谁?”离天胤反问,他都没抬眼看舒凡,两指捻起一粒白子,轻轻摩挲着,继续说道:“这府里养的人都是假的吗,你难道就不会找个人问问,绕来绕去,非得跑过去挨个骂,心里才舒服是吧。”
“我……”舒凡一噎。确实是她一时心急,问过守门人得不到天儿的消息,心想天儿或许避开众人,直接来找云婉祺的麻烦了,故而便立刻赶去了云婉祺的院子。却是一时疏忽,不曾再找其他人问问。
舒凡走到他身边,看他脸色虽然神采奕奕,但仔细看去,那清俊的眉宇之间终究难掩一丝疲惫。一身素衣除了衣角稍稍有些脏污之外,还算洁净。只是走到近前,一股子尘土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原有的梅花清香扑面而来,头上发丝虽然还不显凌乱,但被粘了些许细小的灰尘,一撇一缕的。这几日怕是一直在赶路,竟然连衣服都没时间换,更甚至就在野外风餐露宿,也没找个地方沐浴休息。
看到这里,舒凡心头一酸,她弟弟平日可爱干净了,若非想要赶在她生日这天准时回来,天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的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家伙,现在却是这般灰头土脸,顿时,舒凡心头什么火气都泄了,只觉得挺心疼。
“干嘛那么拼命赶路,瞧瞧这头上全是灰,要是娘亲看见了,少不得又要为你操心了。”舒凡坐在他身边,语气软软地,夹杂着心疼娓娓说道。
“操心我?”离天胤偏过头瞧了舒凡一眼,嘁了一声,“你要想清楚,我和你比起来,到底是谁更令娘亲操心?是谁在太子府一个不小心差点丢了性命?又是谁愚蠢得还要替谋害自己的人求情?”
“臭小子,你在说什么呢?”舒凡闻言立即打断道。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离天胤斜了舒凡一眼,便不再理她,回过头继续下棋。
舒凡偷偷瞄了眼坐在对面的云晟睿,见他一副低头沉思棋路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听到离天胤的话一样。不过,舒凡心中可以肯定,外公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不然,也不会允许外婆将云婉祺关禁闭。
原本,舒凡是想将此事遮掩过去,谁也不受伤害。可偏偏任谁都能看出她的谎言,外婆为了她,惩戒了云婉祺,天儿为了她,跑来这里捣乱。到头来,舅母她们终究还是恨上了她,她想要的相安无事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想到这儿,舒凡顿时有些头疼,用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离天胤眸光微微一动,将手中的白子重重地落在棋盘上,语气沉沉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又不是你犯的错,为什么弄得好像是你欠了她们一样!”
舒凡闻言有些动容,听他语气这么重,心知他是心疼自己,可她也不想再生事端,于是劝说道:“她毕竟还小,不懂事,因为妒忌一时无意犯了这点错,也是情有可原,你又何必揪着不放?”
“嫉妒是世间最狠的毒药,无关年龄大小,她现在就有了妒你之心,难保长大之后不会谋害于你。”说着,离天胤顿了顿,偏头看着舒凡旦旦说道:“你是我姐,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身边存在这样一个威胁而什么都不做。”
“可是,我们毕竟是亲人啊。”
离天胤不禁呵笑出声:“我的笨蛋姐姐,你是真的蠢,还是真的傻?”见舒凡不满地看着他,不由得嗤笑一句,“她在伤害你的那一刻,可有想过你是她的亲人。更何况,论血缘,舅舅根本就不是云家人,说到底,我们跟她丝毫没有血脉关系!”离天胤目光灼灼地盯着舒凡,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舒凡被他盯着有一丝不自然,犹豫着说道:“就……就算是这样,她也陪伴了我这么多年,除了她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她陪我说话,给我解闷,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上,饶恕她这一次?”舒凡语带恳求地看着他,眼中的急切显而易见。
离天胤抿着嘴,没有说话,看着她许久,方才偏过头从棋盒中执起一枚白子,待目光落到手中的棋子上,开口说道:“不可能!哪怕只有一丁儿点的威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剔除掉。”
舒凡听得心里一紧,她知道天儿一直便是个很聪明、有主见的孩子,甚至有超乎常人所有的成熟果决。可没想到,这一年多不见,他变得愈发成熟,愈发冷静,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不过,除非……”离天胤摩挲着手里的那颗白子,迟迟不落下。
“除非什么?”舒凡见事有转机,忙问道。
“除非白子赢了黑子,那我就答应你放过她。”话落,离天胤镇静落子。
舒凡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她尴尬地看着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晟睿,支支吾吾道:“外公,您别听这臭小子说大话,他不过才是个小毛头,哪是您的对手?这童稚之言,您可千万别当真!”
云晟睿抬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离天胤,笑意岑岑地看着舒凡问,“舒儿这么说,可是觉得外公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