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吗?帝王之道本就是雨露均沾,狄皇有那么多嫔妃,当然不能独宠她一个。她因为情爱而心伤自毁,这也说的通啊。”韩灵犀不解地道。
离舒凡摇摇头,反驳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姑姑在进宫之前,就有了狄皇的骨肉,而这件事其实是我奶奶一手促成的,家丑不可外扬,所以知道人也不多。虽然我奶奶的手段是有些不光彩,但我姑姑对狄皇的感情却是真实的。所以,我姑姑一早就知道狄皇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但她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进了宫。”
离舒凡看着溶洞下滚滚而逝的流水,目光微缩,“帝王家,红颜冢。后宫争斗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止,对我姑姑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从来不去争夺,也不依仗娘家的势力谋求荣华,即便是有了玉琭之后,也不曾做过改变。”说着,她偏过头,看向韩灵犀,问道:“灵犀,你认为这样的女子会为了男女情爱而自毁自伤吗?”
闻言,韩灵犀眼中露出迷惑,道:“照你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奇怪,她似乎爱狄皇,可是她又能容许狄皇身边拥有那么多女人存在,有了孩子,可她似乎也不曾为了孩子谋求些什么,那她在乎什么呢?”还有什么比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来得更为重要!
离舒凡默然,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不通的地方。
“舒凡,你姑姑说了那句话,那之后呢?”韩灵犀想到一件事,问道:“她去世的时候,难道玉琭不在她身边?”见离舒凡点头,她哑然,“这怎么会,若按照太医院的诊断,你姑姑当初已经病入膏肓了,玉琭怎么可能不陪在你姑姑身边,那她去了哪里?”
“她来了镇远侯府。”离舒凡说这话时,脸上十分平静,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记得,当日我娘亲是哭着回来的,她抱着玉琭,哭的好不伤心。可是玉琭却没有掉一滴眼泪,仿佛她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她特别安静,安静到那几天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过了很久,宫里才来人把她接了回去。后来,我长大了,开始出入宫廷,却从没有见过她。”
韩灵犀点点头,道,“我也听我哥说起过,宫里有位不受宠的五公主。她从不需要请安,不需要参宴,基本足不出户。有一次她生病了,宫人们疏忽怠慢,导致她的病情加重,太医院束手无策,还是我哥亲自出马,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是啊,自从我姑姑去世之后,人们似乎都已经忘了,这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狄皇忘了这个女儿,可我们没有忘。我娘曾经让我爹去说服狄皇,将玉琭接到我们府里。狄皇都同意了,可是玉琭却不愿了。”
“她说她要为她母妃守孝三年,可是三年一过,她就再也不愿出来了。她将她自己封闭在玉漱宫里,这一封就是十年。”离舒凡神色凄然,语气悲凉地道。
“那她跟你说那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韩灵犀不解道。
“那是去年除夕宫宴,我在宫里迷了路,无意间走到了她的玉漱宫。见她一个人形单影只,旁边没有宫女伺候,我气不过准备去教训那些人。她拉住了我,告诉我那是她特意安排,将其他人都赶走的。见她很孤单,我便留下来陪着她说说话。”离舒凡叹了口气,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说那话时的神情,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平和的安然。”
“没有悲伤?”韩灵犀眼珠转了转,而后肯定地道:“她肯定知道什么,那她之后还跟你说了什么吗?”
离舒凡摇摇头,“当时我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寻我的人便找来了,怕我爹娘着急,我便跟着他们离开了。后来,我再去找她,她却闭门谢客,什么也不愿说,更不愿见我了。”
韩灵犀摸摸下巴,狐疑道:“这么奇怪?”
离舒凡杏眸微垂,叹了口气,道,“这不也怪她,若是当初没有偷龙转凤,我奶奶也不会心生嫌隙,以至于对我姑姑那般不喜,处处为难。若是我姑姑当初没有遇到狄皇,没有进宫,那么现在,她该是过着有爹疼有娘爱的幸福日子,而不是如今这般寂寞孤独。”
韩灵犀见她神色歉疚,握握她的手,笑着道:“是啊,要是当初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错,那你爹可能就遇不到你娘,你娘就不一定会生你,不生你我就不会认识你,也不会跟着你来这个鬼地方了!”
她话音一落,离舒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灵犀。”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说的好听点,是为人善良。可依我看,你这老是认为所有的错都是自己责任的性子,真该改改了!”韩灵犀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你爹能选择他的父母吗?他不能。那你能选择你的父母吗?你也不能。所以啊,一个已经发生的事情,上上辈的恩怨,你非得往你自个儿身上揽,你这不是成心给你自己找堵嘛!”
离舒凡垂下眸子,不说话。
须臾,见离舒凡一直不吭声,韩灵犀有些局促,尴尬地道:“嘿,你生气啦?”
离舒凡闻言,抬头看她,摇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没有生气。你说的很对,有些烦恼确实是我自找的。”
“嚯,你还说没有生气,你要是没生气,刚刚干嘛不理我!”韩灵犀明显不信。
离舒凡失笑,摊摊手,无奈地道:“我真的没有生气。刚刚我是在想我爹爹。”
“你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