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江奕默默盘坐,澎湃的玄气在其体内穿行,弥漫出一股浓郁的玄之又玄的气息。
八戒身为第八戒的器灵,并没有栖身于第八戒内,而是默默坐在角落,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站起身,八戒推门而出,有风从远方顺着打开的门吹进室内,拂动了八戒的衣角,又吹到了江奕身上,但江奕身周仿似有神秘的气机在笼罩,风吹不动他的衣袂。
站在小小的院子中,八戒抬头望天。
小院很小,只有方圆三丈,天空很大,囊括浩瀚星空,八戒遥望,目光深邃。
室内,江奕睁开双眼,玄气都已回归他的丹田,但仍旧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透过了丹田,透过了身体弥漫而出,昭示着他如今的境界,第六重。
从第八戒中取出干粮,就着清水吃下,江奕默默看了八戒一眼,而后收回目光。
“周氏保命丹果真厉害,我不仅伤势全无,更是达到了我曾经的巅峰,大概是第六重中期,又经过几天心无旁骛的修炼,将修为稳定下来。”
“升灵诀,我也达到了第六重,这也是升灵诀的一个蜕变阶段,因为接下来,升灵诀所需要做的,是辅助我打通天地之桥。”
吃完干粮,江奕再度入定修炼,浑厚的玄气在经脉中呼啸而过,被凝练得更凝实。
有那么一刻,江奕的玄气偶然冲击了天地之桥……
天地之桥,在伍明泽口中,那是这个天地加诸于玄修身上的枷锁,说好听点,是天地之桥,说通俗点,其实也就是打通任督二脉。
江奕在第六重的积累尚未足够,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冲击被无数玄修视为关卡的任督,那只是玄气流通时不经意的一个碰撞。但就是这么个不经意的碰撞,让江奕的修炼戛然而止。
甚至就连八戒都收回了望天的目光,转头盯着江奕。
因为方才苍澜珠似乎轻轻地动了那么一下……
江奕拿着苍澜珠动来动去的时候有很多,但苍澜珠主动动弹的情况向来没有,似乎只要江奕打穿天地之桥,苍澜珠便会有什么异变似的。
默默思索片刻,江奕没有理会苍澜珠,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再怎么探索,都没可能弄明白苍澜珠到底为什么要动那一下,他只能等待。
心神渐渐静下,江奕正要进入修炼之中……
猛然,江奕从床上冲了起来,眨眼间到了室外,遥望远方。
在江奕的感觉中,永安城某处忽然爆发出了极其浓郁的血气,震慑虚空。
“那个方向……周家主府?”
下一刻,那股浓郁的血气忽然动了,去向了永安城另一个地方。纵使没有亲眼看到,但此时此刻,江奕脑海里似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尊淬体超凡强者浑身冲起惊人的血气,脚步一点便高高跃起,横跨百丈,再一点,又高高跃起,转瞬掠出百丈。
最终,那尊淬体超凡大高手从上空落下,轰隆一声踏到地面上。
那一声轰隆巨响传荡而出,江奕只觉得大地都摇了三摇。
“那位周家淬体超凡者落足的方位似乎是……”
江奕脸色瞬间大变,那人竟然落在了润景园附近!
仿佛心脏停止了跳动,江奕拳头不禁紧紧握到了一起,玄气轰然爆发,往润景园冲过去。
可下一刻,八戒拦住江奕,这时的八戒不再摆谱,他很明白周家淬体超凡者跑去润景园意味着什么,“你要干嘛,去送死吗?”
“让开,”江奕的声音冰冷而有力。
送死?确实是,哪怕江奕回到了第六重,给他天纵之才,给他无双利器,给他最强的功法最强的剑武,他也没有办法对抗一尊淬体超凡,人家一伸手,他就将毁灭。
别说淬体超凡了,纵使是那些第八重、第九重的周家人,杀起江奕来,都轻松自如,那是无法跨越的实力差距,是一条阻隔生死的鸿沟。
但江奕现在真的无法冷静,他曾修为尽废,从容归来,因为修为尽废的是他。他曾在周朝晖的虐杀下挣扎求存,因为周朝晖要杀的是他。冲着他来的,他坦然面对,自从走上玄修这条路开始,他便知道不会平静。但当安危涉及到了江河川、卫文君头上,江奕无法冷静了。
人这一生,有很多事情要忍。忍着比你有钱的人,忍着比你有势力的人,忍着轻而易举便可夺去你性命的人,忍,不一定代表怕,它或许只是一种暂时的退让。
人这一生,也有很多事情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也不可能去忍,所在乎的,所深爱的,都是逆鳞。
这一刻,周家淬体超凡降临润景园,江奕半点都忍不下。
双目通红,江奕冷喝道:“让开,这是命令。”
于是,八戒让开了,但八戒苦啊,江奕死,他死,在他眼里,江奕确实如蝼蚁,但就是这只蝼蚁关乎他的生死,他不能放任江奕就这么去润景园,“终究是年轻人啊,冷静,冷静,唯有冷静,你才有可能想出应对的法子,否则,你这么脑门一热的冲过去,你就死定了。而且,在你死前,周家绝对会拿你要挟你父母,让他们走出润景园。”
可江奕根本就不理八戒,脚步一动,迅速掠空而去。
“我的天啊,笨蛋,白痴,狗屎……”八戒跳脚大骂,他感觉自己死期临近了。
不过,八戒又傻眼了,因为掠出老远的江奕竟又折返归来,进入室内,默默盘坐,他的拳头依然紧握,指甲陷入肉里很深。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旁若无人,江奕默默念叨着,“润景园有伍前辈设下的阵法,即便是淬体超凡的大高手也无法突破,阵法是死的,若是长久攻击,阵法还是会被破去,但是,至少还有时间。”
“怕就怕周家的人谎称我在他们手上,骗爹娘走出润景园,而后又以爹娘要挟我,如此,我江家全员沦落。所以,我必须去看看,绝不能让这个可能发展成现实。”
“可是,解除周家的敌视才是根本的解决方法,否则,无法破局。那么,如何解除?”
“告诉他们,周典才是杀死周昊的凶手,他们对付我,完全师出无名?有了真相,他们自然会收手,否则,这般强硬冤枉、灭杀无辜的江家,永安城其余众多散修岂非人人自危?”
“但我没有证据,他们怎会信我,而不去相信一个本家子弟。真讲究证据的话,甚至连我都无法确定周典就是杀死周昊的那个人,更何况是周家。”
“另外,就算是空口白话,我也要面临周氏问心咒那一关。周典为何能从周氏问心咒下安然返回?我告诉周家,周典其实不是周彦生所出,所以没有周家血脉?他们信不信是一回事,而无论他们信不信,帽子绿油油的周彦生也必然铲除我江家,以泄家丑外扬之恨。”
“该怎么办,怎么办……”
看到江奕这种状态,八戒顿时透体冰凉,不忍中的忍,不冷静中的冷静,这江奕真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少年人吗?